却不罢休,恳切地嘟囔,似是执意要把簪子取走:“阿姐,就给烟儿戴两天。”
“东宫里珠宝繁多,琳琅满目的,回头烟儿送阿姐一支更华贵的簪子。”这下便难办了。
她谎称这发簪是捡的,非她私己之物,烟儿又说想戴上几日,于情于理,她当要应的。
如若不应,烟儿又会疑窦重重,她颦眉凝思,终是无可奈何地允了。“烟儿千万莫弄丢了它。”
柔缓地提着醒,孟拂月道得忐忑不安,垂落于袖间的素手轻然握紧,莫名感到慌张。
听她允下,身侧女子雀跃而起,灵动得像山林间的野兔:“阿姐真好!果然烟儿说什么,阿姐都会应的!”
倘若没亲耳听见太子与她这庶妹的对话,她许会被瞒骗一辈子,至今还觉得烟儿乃是世上最纯良的人。
世道终究是虚伪了些。
她眼瞧烟儿迅速将金簪戴好,令她讨都讨不回,心又凉了半分。孟拂月瞧得谨慎,目光时不时落在烟儿的发髻上:“这金簪价钱不菲,烟儿定要好好保管。”
见势对着铜镜照了照,烟儿越看越欣喜,漫不经心地和她道:“阿姐放心吧,即便是真丢了,烟儿也可向那失主赔一些更昂贵的金银首饰。”“烟儿不扰阿姐,先走了!”
孟拾烟得到了簪子十分愉悦,又看了看铜镜多回,随后满心欢喜地走出闺房。
然走至屋门处,女子似念及了何事,想到乞巧在即,今年的乞巧她已是不可与殿下共度,秀眉缓缓弯起。
烟儿止住脚步,略为同情地看向她,语意不明:“对了阿姐,烟儿和太子哥哥打算乞巧节上街市。阿姐若无地方去,可随烟儿一起。”这话自然不能乱答。
何况她当真要与人上街,只不过并非是为风花雪月罢,孟拂月婉然相拒,轻语道:“不必了,我有去处的。”
孟拾烟更觉古怪,前思后想,仍心觉长姐是藏了秘密,双眉狐疑地蹙起:“阿姐究竞是藏了哪户人家的公子?如今连烟儿都不告诉了?”“没有,我与他人有约,但不是为过乞巧,烟儿莫再问我。“她回得平缓,细瞧着房内每一处角落,生怕还留有驸马赠来之物。长姐不说,孟拾烟没再多问,沉默片刻后忽叹一息:“也是,烟儿和阿姐都长大了,有了各自的秘密,无法像昔日那样形影不离,无话不谈了。”是了,她曾将一切心里话道与烟儿,到头来自己却伤得最重。亲近之人都在欺骗她。
她还天真地觉着,此生能那样安定而过,可笑至极。“人总会变的,此为常事,无需大惊小怪。”淡然回了句,孟拂月背过身去,不愿续说此言,思绪里回荡的尽是烟儿同太子大婚时道的话。
身后响起阖门声,烟儿当是走了。
她缓慢回身,缄默不语地拿出核桃酥,失神地尝上几口,边尝边想近在眼前的乞巧节。
与此同时,孟府大门上空游云飘散,正值盛夏,晴光正好。孟拾烟踏出府门时,不经意一瞥,望见不远处的榆树下端立着一人。是方才入府看望长姐的谢大人。
驸马怎未离去,还待在此处?女子不解,款步走上前:“谢大人还没走?”“拜见太子妃娘娘,"毕恭毕敬地行着揖,谢令桁恭谦有礼,寒暄着问道,″娘娘这是要回宫去?”
孟拾烟回首一望府宅,莞尔浅笑:“阿姐近日回了来,经殿下应许,我得空可出宫来瞧阿姐。”
本是离得远不曾看清,这一走近,其发上的簪子实在刺目,他静望一瞬,眸色忽地暗沉。
那暗色转瞬即逝,微不可察,却是真切地闪过了。薄唇轻启,谢令桁直望那发簪:“这支金簪娘娘戴着真好看,想来太子殿下对娘娘十分宠爱。”
“大人是说这发簪?"烟儿抬手轻触簪上的芙蓉,才刚戴上便听有人夸赞,自当欣然,“此簪子不是殿下送的,是阿姐给的。”是她给的?
谢令桁清眸稍稍一凝,面不改色地敛回眸光:“可据在下所知,娘娘的长姐在出嫁当日便被马匪劫财,嫁妆已荡然无存,又有何闲钱能买这样贵重之物?此疑问孟拾烟也未解,左瞧右望了一会儿,烟儿压低语调,轻声道出猜想:“阿姐道是无意捡来,但天上哪会掉这么大的馅饼,我猜测是哪位小情郎赠的。”
“既是情郎相赠,应会倍感珍惜,她何故转手就赠与娘娘?"谢令桁颔首,像是随性问几语,神情极为晏然。
“许是阿姐不喜吧。”
唇瓣一撇,孟拾烟回忆起旧日,语气里还藏了点怨念:“她所喜之物,向来都保管得极好。先前殿下也送过簪子,阿姐将它锁在木匣里,连让我瞧几眼者都不肯。”
语毕,周遭空气无端冷下。
面前的驸马若有所思,许久也未回话。
“谢大人该不会倾慕阿姐吧?“烟儿依旧思忖,心下疑惑未散,不作避讳地问出口。
然而驸马仅是笑笑,又恭敬地朝其行拜,作势欲拜别:“在下已有公主相伴,纵使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另起他心,娘娘慎言。”“我随口一问,大人莫介怀,"再说下去便要耽搁了,孟拾烟仰目瞥过天色,退步回礼,便匆匆赶路去,“殿下还在宫里候我,我先行一步了。”艳阳当空,烈日倾照下,一抹墨色身影静站在树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