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在不同的人面前有不同的面貌,被对待的人也有不同的感受,不需要强行用裴阙认为的我替换你自己的感知。”
就在阮妍怔神在想他的话时,他低声道,“靠过来,小软。”他抬起了手,隔空伸着,阮妍竞瞬间理解,他想摸摸她的脸。阮妍低身向前些,脸颊贴在他冰凉的手心。谢煤轻抚她的脸,指尖摩挲,或许汲取某种宽慰与麻醉剂,手掌心细腻温热的皮肤触感仿佛流窜开某种满足。
许久,他轻声说,“也不需要愧疚。”
他指尖抚摸她脸上融化了妆容的泪痕,“把你身边危险的炸弹排除出来,这一刀伤的不亏。”
“是我造成争端,不关你的事,排除是无意间的附带。”阮妍无声看着他的眼睛,他也没再说话,只是回望。病房里沉默、安静、氛围古怪。
谢煤也会想为什么他当场不顾她的反应,执意为难那个人呢?因为,心底深处,他有感知,他不插手的情况下,那个人一定能笼络到她的心,她越在他这里感到被伤害,越本能倾向另一个人的温度,而那个人显而易见会哄女孩,无论从花还是碗莲都可以看出来。或许有两种想法吧,一种是破坏他们,另一种是,如果那人面对刁难还能好好对她跟她好好相处,不迁怒到她,那也算一个合格的人。一个人被逼到愤怒时最能看出人的底色了,他说把关,存在私心但也有一部分真这样想。目的达到,手段无所谓,她要真因此厌恶他,那也正好吧。若她遇到很好很合适的人,他不会继续去破坏。
她的性子需要一个温和脾气好体贴顾家,底色良善但更具社会生存智慧的人,不然会吃亏或被欺负,或者生活不稳定不富裕。只是那人埋这么大的雷谢煤也是没想到的。当时他只是觉得那人散发的忧郁气息有点问题让人反感。女人容易怜悯忧郁的男人,可在谢煤看来一个心理健康生活顺遂的人不会忧郁,要么就是装的惯性博取怜和爱。病房里寂静,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满面的白,这里短暂间像另一个私密的世界。
阮妍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闭眼扶住他的手,感受他手的温度。谢煤似乎总能看到她的想法与内心,裴阙总是通过类比他自己来推断她,而谢煤像能看懂她。
是的,她要存在更多的愧疚自责,哪怕再告诉自己客观上不关她的事,然而是她认识了一个这么危险的人这样的念头始终盘亘在心。她会想裴阙说的,蓝斓岳本要捅肾的位置。她内心同时是后怕的,这样一个人如果她相处渐深,如果发生什么,又会如何?
谢煤看穿了她内心的恐惧感与愧疚,这个雷是他提早激发了出来,他又安抚一般告诉她是无意间才这样的,是他引起争端才无意间发现的。因此,既不需要像被救了一样感激也不需要怀揣愧疚,他只是恰巧造成的,最多一点感激就够了,不需要心里感到过多负担。眼泪无声溢出眼角,落在他掌心,阮妍睁开眼,这个男人,又好,又坏。有温柔也有冰冷,仁慈又残忍。
阮妍拿开他的手,渐渐恢复了平静,给他喂了些水,随后道:“我回去了。”
“我让司机送你。”
“谢谢。”
“明晚会来看我吗?”
阮妍迟疑,“不知道。”
谢堪未语,看着她离开。
王择送阮妍回家的路上,深寂夜色中风景一路倒退。阮妍在想很多,想裴阙的话,想谢煤,想蓝斓岳,想她自己,想今晚。思绪飞散,什么都想,天马行空。
她发现,谢煤并不会辩解自己是良善之辈,是好人,从最开始确实他就从未有过想证明自己良善的意图,他甚至可以坦诚自己就是没那么好,刚认识之初聊天他甚至就说过。
可裴阙会辩解,辩解的话是裴阙说的。阮妍想到姜绡说的,说哥哥以前很好。那么,实际上是裴阙自己不自治,谢煤知道自己底色不是白色,但裴阙曾是白色的,变化后他也无法不去辩驳,他内心存在着自我不认同。人有时候是不是过于复杂了,就像姜绡喜欢的是那个在她口中曾经天神一样善良的哥哥,但当裴阙变成一个恶魔,她还是喜欢。而她,早不知道谢煤骨子里的霸道强势吗?没听说过他早年就蛮横凶残的一面吗?其实早已知道,可似乎仍旧不影响感情还在流动。转念她又想到裴阙的话,有意义吗?
是的有意义吗?她和谢堪注定不可能,就算有这点喜欢又有什么意义?没有意义,感情无法影响明天还要照常上班,生活永远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