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的推断是错的,但有一点定然无错。自己一个贱籍仵作,从厉峥这等权势恶鬼手下逃出生天。以失去两日记忆为代价,换取一切如常。
而她的智谋,不会随着她失去的记忆一起离开。她验证了自己的能力,足矣!
厉峥见岑镜半晌无声,也不看供词,就在那里发呆。
岑镜一向心思缜密,哪怕她施了针,只要手里的信息足够,她也有推出真相的能力。
念及岑镜方才询问的内容,厉峥打量着岑镜,似若无其事的问道:“为何问这些?”
“哦……”岑镜回过神来,恭敬行礼道:“回禀堂尊,晨起身子不适,故而有此一问。”
此话一出,厉峥脑海中浮现昨夜她因疼痛而短促吁气的画面。画面出现的同时,竟伴随着脊骨一麻,小腹一热。这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体验。
厉峥唇微抿,眉宇间闪过一丝烦躁。他的目光从岑镜面上移开,不耐烦道:“看供词,别耽误正事。”
“是。”岑镜应下,认真看起供词来。
厉峥随手取过尚统昨夜送来的书信,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纸张。
岑镜确实已为自己施针,所有意外,所有失控,已被彻底掩盖。
这件事,至此,算是彻底过去了。一切如常,一切如旧。这只是他漫长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就像忽然遇到的一场暴雨,虽被淋湿,但雨停后,他不会再去留意那场雨。
太阳不知何时升起,橙红的朝霞染红了整个房间,夏日扰人的闷热,也缓缓蒸腾而至。
岑镜和厉峥自小都在京中长大,对江西的天气,着实有些不适应。厉峥看了眼照进屋内的朝霞,橙红如血,便知今日怕是要变天。
此时潮闷,他又想伸手拽衣领,可伸出去的手,在触碰到衣领时,又想起昨夜。他的动作忽地停滞,到底是收回了手。
厉峥不由看向岑镜,她还是昨日那身衣服。倒有些羡慕,她能穿那么薄的纱料。
等将所有供词看完,岑镜站得腿都有些发麻。身子本就疼痛不适,这会她竟觉有些站不住了,可奈何在厉峥跟前,只能强撑着。
按供词看,那夜郑中来临湘阁时,见过郑中的有十七人,大多是在一楼大厅内。像龟公等人与其见面都有时间交叉。
只有三人是单独见过郑中。
一人是那晚郑中留宿的朝梦姑娘,一人是给厨房备菜的小厮,最后一人是后院养马的小厮。
朝梦姑娘交代,郑中当夜在她房中待了一个半时辰。子时二刻,郑中说要吃宵夜,朝梦出门去唤小二传菜。可回来后,却见郑中正匆忙穿衣,说有急事要走。
朝梦没有多问,只是帮着郑中穿戴妥当后,他便行色匆忙地走了。
郑中从朝梦处离开后,没有从大门走,而是绕进了临湘阁的后院。
给厨房送备菜的小厮,在送菜途中,和郑中在小门处打了个照面,跟着就见郑中往后院而去。这小门通常是临湘阁内部人员常用之门,几乎没有客人会走。
待郑中进到后院之后,见过他的只有一人,便是后院养马的小厮。
养马小厮招供,他是在后院见到的郑中,当时他脚步很急,很快就消失在养马小厮的视线中。看方向,似乎是临湘阁后门的方向。
岑镜将几张关键的供词抽出来,并列放在桌上,随后对厉峥道:“回堂尊,有三个疑点。
第一,朝梦姑娘出去传宵夜后,谁见过郑中?又跟他说了什么?导致他匆忙离开。
第二,这临湘阁规模不小,后院干活的小厮很多。郑中作为客人,为什么进到后院后轻车熟路?为什么还能避开人,仅叫养马小厮一人瞧见?
第三,朝梦姑娘之言,有楼中其他人佐证。送菜小厮的行踪也有厨房众人佐证。唯有这养马小厮,是孤证。”
岑镜将能佐证朝梦和送菜小厮的供词,分别摆放围绕在朝梦和送菜小厮的供词旁。只将养马小厮的供词,单独拿出来,放在一旁。
岑镜看向厉峥,对厉峥道:“堂尊,常言道,孤证不立。”
养马小厮是临湘阁中最后一个见到郑中的人,而他见到郑中时,说在马厩喂马。马不能开口说话,也没有人能证明他当时确实在喂马。他所言或许为真,也或许,他就是绑走郑中,并杀害之人。
岑镜所言,和他想得差不多,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厉峥指尖在桌面轻点,垂眸看着桌上供词,若有所思。
她说的这些,想来厉峥早已想到,但是他没有吱声,八成另有盘算。
趁厉峥不注意,岑镜动了动腿,又弯了弯腰,她实在是有些站不住了。若是案情一时半刻没有进展,能不能放她回去休息?她今日是真难受。他若再不吱声,她可就要开口告假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赵长亭的声音响起,“堂尊,属下有要事回禀。”
厉峥抬眼,“进。”
赵长亭推开门,连门都没来及关,大步走到厉峥身边,行礼道:“回禀堂尊,房间找到了。”
“岑镜,走。”厉峥直接起身,一把握住桌边的绣春刀,便大步往外走去。
岑镜紧随其后,看见自己的木箱在厉峥房间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