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逃亡日
桑塔拉上很干净,几乎什么都没有。
鹤枝出门之前仔细检查过身上携带的包，确认没有窃听器一类的东西。摸出手机，她给余汀兰打电话。
那边人很快接起，像是一直在等着这通电话。余汀兰的声音很急切,“鹤枝姐姐？你出来了吗？”车载蓝牙声音流淌在空旷的空间里。
车身拐上高速，外头的日光瞬间暗了下去，黑夜降临。“嗯，我已经上高速了。”
“沈家那边怎么样？”
余汀兰松了口气，“我之前和陈宝年打过预防针，说晚上要和你煲电话粥，刚刚我打电话试探他,他正在缠着段洲庭了，你暂时应该没有被发现。”鹤枝目视前方，心跳声一下盖过一下。
他没有发现吗？
好像一切都天衣无缝。
可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似乎这一切,过于顺利了。
顾不得太多,鹤枝挂了电话,继续猛踩油门。京北到乌城开车整整需要十个小时的时间。她不敢坐高铁或者飞机，因为她的身份证还在段洲庭的保险柜里锁着，紧急联系人一栏里是段洲庭的名字，只要她动了心思买票，相关消息就会立刻推送给段洲庭。
所以开车是最稳妥的办法。
除夕夜，整个高速上都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经过的货车以外，几乎没有在旅途中奔波的过客。
无边的寂静和沿途测速的绿色闪灯显得这辆疾驰的桑塔拉像个异类。一个小时后,导航里蜡笔小新的动漫声提醒鹤枝已经离开京北地界。很奇怪,鹤枝没有松下力气,就连一直颤抖的脊背都没有缓和半分。甚至刚刚在望城园演戏骗过秦嫂的短暂刺激感也一并消失。鹤枝陷入一种迷茫的困境。
她不知道余汀兰是怎么去试探陈宝年，陈宝年又是怎么缠住了段洲庭。总之，一路上段洲庭都没有任何异常，他甚至没有给鹤枝打过一个电话。就连两人的对话框也停留在上一条段洲庭问她在做什么的问句里。大概是高度的紧张和紧绷的神经刺激，一直到车驶下高速，鹤枝都没有半点困意。
哪怕天已经蒙蒙亮。
车窗两旁的建筑物逐渐熟悉，鹤枝有种久违的松弛感。一想到等下就能见到林听雨，她竞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大年初一的清晨，乌城市区内几乎门店紧闭，家家户户都紧锁门窗，一家人在屋子里享受难得的团圆。
一路畅通无阻，鹤枝将桑塔拉拐进了小区大门里。小区内静悄悄的，天还没大亮，雾蒙蒙的日光藏在暗色里，叫人视线不明朗。
鹤枝将车停在稍远处，推门下来，往楼道口走。鞋尖触地的一瞬间。
啪一一
无边夜色被一盏大灯照亮，光线直奔鹤枝的眼球而来，刺目的白强势得叫人睁不开眼。
鹤枝双眼泛酸，下意识用胳膊挡住视线闭上眼睛。等缓和适应了这样的光亮后，她才慢慢移开胳膊，眯眼超光亮处看过去。啪嗒一一
脑袋里一直吊着的锁链在看清对面的景象后即刻断裂。与这锁链一起沉底的，还有鹤枝的心。
雾蒙蒙的天，雾蒙蒙的清晨。
楼道口的绿植上还追着冷雾凝成的水珠。
黑篮相接的塞纳车门向上敞开，张狂得不成样子，段洲庭落了满肩的雾珠，穿一身黑色冲锋衣靠在车门边上。
指尖的一点星火明明灭灭，像被冷雾浇了个干净。男人长腿随意交叠，劲瘦的腰身藏在冲锋衣下，黑色碎发被微弱日光照得泛金。
他顶着一张优越至极的脸，冷冷绷着下颌，鸦羽一般浓密的睫丧丧地垂着，压下那双满含戾气的薄情眼。
最后一口烟抽完，他抬眸，目光凌厉地朝鹤枝落过来。“抓到你了，我的，枝枝。”
日光在这一秒冲破最后一丝零星暗色，鹤枝颤巍巍地睁大眼和他对视。四目相接，气氛凝滞，她觉得自己像条被人掐了脖子的死狗，忽然就忘了怎么去呼吸。
肌肤上的每一根毛孔都在战栗，就连每一次心脏的跃动都开始变得缓慢。鹤枝听见自己微微含了哭腔的语调。
“段……段洲庭，你怎么，来了。”
段洲庭丢了烟，大步朝他走过来。
大灯的光亮逆在他身后，万事万物都没他耀眼。男人轻啧一声，挑衅似地撩眼瞧着脸色惨白的鹤枝。“怎么？看见我，你很不高兴？”
八个小时前。
沈宅。
段洲庭摸出手机，“我再给家里打个电话，不大放心。”陈宝年整个人僵住。
段洲庭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变化，按灭手机忽然饶有兴趣地轻笑了一声。“怎么？有事？”
陈宝年忙摆摆手，“没有，没有事。”
硬着头皮，他继续说道：“二哥这也看得太紧了，我看小嫂子也不是不听话的人，听我的，这电话您就别打了。”
“哦？"段洲庭还真就没继续拨电话，反倒手指灵巧地忽然将手机掉了个方向，一把塞进陈宝年的怀里。
“二哥，你这…“陈宝年下意识一惊，立刻茫然瞪大眼看向段洲庭。段洲庭食指和大拇指掐着眼，邪邪笑着吸了一口后才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