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之祸。迎着风,慕夕阙的声音格外轻:“他姓陈,我只知道他姓陈。”相处十年,她不知他的名字,不知他是哪里人,不知他究竟多少岁,家里还有几口人,甚至不知那位老者为何总说她救过他。慕夕阙救过太多人,早已忘记他是谁。
可那位狱卒却始终坚定对她说一一
“您救过我的,慕二小姐,您救过我。”
连慕夕阙都忘记的救命之恩,最后那狱卒却为她舍了自己的命。慕夕阙转身,并未看闻惊遥一眼,回到船舱内,将他一人留在甲板上。不大的船舱里传来交谈,其中夹杂了她说话的声音,闻惊遥低下头,不知是伤重,还是今夜确实冷,他只觉得从肺腑内传来的寒意沿着四通八达的经脉,游走在全身,几乎将他的血液冻上,冷得他连呼气都像是在刀割喉管。闻惊遥捂住嘴,止住呕出的一口淤血,低低咳嗽起来。有那么多人帮过她,他怎么就能狠心置她不顾呢?灵舟落在东浔闻家主宅外,随泱和闻惊遥率先下舟,慕夕阙坐在船舱内。越疏棠将迟笙也送下了舟,她端身正坐,看着慕夕阙。“慕二小姐,我有些事要和你谈。”
慕夕阙直接道:“你不用管我怎么会影杀的手段,我只告诉你,你信任的阁主如今看来并不清白,你得提防他。”
越疏棠红唇微抿,与慕夕阙双目相对,并未从她眼中看出半分忽悠的意思。“此次影杀来十三州的人不少,应该不止这些,我甚至觉得,阁主应当也来了。“越疏棠顿了下,似乎难以启齿,她犹豫不说话,慕夕阙也不催促,安静等她自己开囗。
过了会儿,越疏棠道:“阁主于我们越家有恩,是他收留我和父亲,替我们挡下追杀,父亲任务繁忙,阁主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实在是不想怀疑他。”慕夕阙也并未生气或者骂她蠢。
越疏棠是个持正不阿的人,这毫无疑问,慕夕阙与她认识十几年,深知她的脾性,纵使是个为钱接任务的杀手,手上却没有一条无辜者的性命。她的修为强盛,前世死前甚至已有化神境。看着越疏棠低下的头,慕夕阙忽然想到什么,眸色一敛:“你们接任务,是自己去接,还是阁主派遣?”
越疏棠抬头看着她:“大多是自己去接,偶尔有阁主派遣一些紧急的任务,这类任务便是密任。”
慕夕阙没再说话,盯着越疏棠看。
前世那个杀害越疏棠的人修为深不可测,连慕夕阙砍杀他都废了一番功夫,以越疏棠谨慎的性子,就算是接任务也会提前摸清对方的底细,面对如此劲敌,怎么会孤身前去杀人?
说明她大概来不及摸底细,毫无准备便去了。若越疏棠的死存疑,那迟笙的死,真的是意外吗?越疏棠皱眉:“慕二小姐,你在想什么?”“无事,走神了。"慕夕阙起身垂眸看她,“既然知道影杀不清白,他们人多,藏在暗处,不要自己去查你父亲的事,你孤身一人自是有胆,可如今你阿妨跟着你,你也不想她出事吧?”
越疏棠刚准备反驳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她孤身一人做什么都敢,可迟笙跟在她身旁,便如同给她套上枷锁,让她每一步都束手束脚。
慕夕阙又道:“明日我会回淞溪,若你无处可去,便提前去淞溪等我,这是信物,在外有危险也可去寻慕家暗桩。”她取出枚玉符递过去。
越疏棠看着她掌心的那枚云红玉符,上用金漆刻了“慕"字。“……这是慕家玉符,为何要给我?“越疏棠不解,她始终想不明白,“慕二小姐,我能觉察出你对我有种莫名的善意,你脾气爆是十三州出了名的,我这么缠着你,你却不生气,还敢带我去看你如何对付燕家。”她们一坐一站,越疏棠在影杀有许多伙伴,却都不交心,大家比起朋友,更像是同僚,只是影杀的一员罢了。
认识几十年尚且如此,与慕夕阙才见过几面,她便这般信任。慕夕阙看着她,目无波澜,说道:"哦,我想跟你结识。”越疏棠愣是噎住,不知该说什么。
是该开心,堂堂慕二小姐,未来的淞溪家主,十二辰之主竟然要主动跟她一个小小杀手交友。
又或者是戒备,慕二小姐定是有所图谋才主动示好。可慕夕阙能图她什么呢,慕二小姐要什么没有?慕夕阙并未收回手,越疏棠沉默了会儿,抬手接过她手中的玉符。她站起身,看着慕夕阙道:“慕二小姐,我并不能无端和你交友,也不会无故害你,你可放心,我只查我父亲的事,不会对十三州有任何危害。”越疏棠说完,拿起搁在桌上的剑,转身离开。慕夕阙走出船舱,看她和迟笙一起离开,两道纤细的身影隐入黑暗。为什么信任越疏棠?
因为她见过越疏棠是如何救人,如何接济弃童、帮扶孤苦的,迟笙死后,她赚的所有钱全都拿去赈济了,她养着十几个孩子,却在一次任务后再未归来,只送回来了一柄染血的断剑。
慕夕阙无法帮她抚育那些孩子,只能将自己所有的钱财留在海外仙岛,托人照顾那些她留下的孩子,她也不知后续如何,越疏棠死后,她只回过海外仙岛两次。
在慕夕阙被挚友和未婚夫背叛,备受打击,道心几乎要破碎的时候,越疏棠和随泱的为人都让她能重拾道心,相信这世上还有些好人,这些人或许不多,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