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你大师兄可回来了?”
“师娘。”
正说着话,殿外走进一人。
蔺九尘一身黑衣,身段笔直,周身整洁完好,并无半分尘垢和打斗的痕迹,这一路来应是太平。<1
他拱手道:“我已带徐无咎回来,他如今安置在慕家,这一路来鹤阶暗桩弟子跟着慕家灵舟,多亏阿榆的阵术我才得以避开他们的视线,他们应当也不知我们会兵分两路,敢由我一人带徐无咎回来。”朝蕴现在无心管徐无咎的事,闻言急匆匆走上前来:“我与你师妹有约,等我们安全抵达慕家便会传信给她,可已过去两个时辰了,她还未回信。”蔺九尘皱眉:“兴许是有事忘回了?”
“不会,你师妹知晓若她不回信,我自是会担心。“朝蕴脸色担忧,“已过去两个时辰,这不正常。”
姜榆忙上前搀扶住她:“师娘可有跟闻少主传信问问,兴许是师姐去清心观看闻少主了。”
朝蕴忙道:“阿尘,给闻少主传信。”
说着,她也拿出玉牌给闻承禺和庄漪禾去了信。三个人坐在主殿等了足足三刻钟,无一人回信。几人脸色都冷了下来,知晓怕是出了事,一人不回许是在忙,几人同时不回信,除了有变故发生,她想不到原因。
朝蕴站起身:“传令给东浔慕家暗桩,即刻去东浔城外查探情况。”“是。”姜榆颔首,立马下去办事。
朝蕴站在原地没动,交握的双手无意识揪起,正忧心着,腰间玉符亮了,她低头看去。
蔺九尘也看过去,说道:“是慕大小姐。”玉符上只传了几个字:“阿娘,我有事要说。”朝蕴看向蔺九尘:“阿尘,我去一趟,若暗桩有消息传回,即刻来找我。”“是,您放心。"蔺九尘道。
朝蕴匆匆往外走。
慕家长女住在慕家主宅最深处,阁外有阵法守着,她自记事起便从未出过这里,如今已二十一岁,连慕家到底长什么模样都不知晓。朝蕴站在门外,望着那栋有森寒阵法守着的阁楼,这小楼圈住了她的长女这一生,从生到死,凡人百年,她都要在此度过。每次来这里,朝蕴总要做足心理准备,压住满心的愧疚才敢进去。门口守着的弟子见她来,俯身行礼:“家主。”朝蕴颔首:“辛苦了。”
她推门进去,不大的小院中,一人坐在柳树下,白色素衣裹身,身影消瘦纤细,满头及腰青丝仅用一根玉簪束住,周身气息清淡。见朝蕴来了,她抬眸看过来,淡淡颔首:“阿娘。”慕从晚眉目如画,清姿卓群,眉眼间与慕夕阙有三分相似。朝蕴扯出笑:“小晚,穿这般单薄,冷不冷?”寻常修士自是不惧这点森寒,但慕从晚不一样,她的灵根是被切断的,对身体造成极大反冲,连普通凡人的身子骨都不如,若非慕家用名贵丹药养着,怕是活不到如今这个岁数。
慕从晚看着她,摇了摇头:“不冷,阿娘忧心。”慕家两个孩子,性子天差地别,慕从晚话少性冷,慕夕阙恣意飒沓,因此朝蕴对长女的愧疚从未停止。
朝蕴走过去,却还是从乾坤袋中取出披风,替慕从晚披上,捋了捋她柔顺的发,说道:“几日未见,阿娘本想晚上来瞧你,和你一起吃个饭。”慕从晚抬眸,看着她道:“小夕并未回淞溪,您脸色不好,她出事了,是吗?”
朝蕴脸色一僵。
慕从晚淡声道:“我感知到有祟种出没,有五只,就在东浔。”朝蕴长睫微颤,心跳瞬息加快。
不知是不是身中秽毒的人彼此会有感应,当年朝蕴和慕峥为了保全慕从晚的性命,当着鹤阶的面斩断了她的灵根,从那之后慕大小姐这个还未成长的天才无声陨落。<4
只能被关押在慕家终身不得出,便是化祟也不足为惧,从未修行过,这阁内的阵法顷刻间便会杀了她。
但慕从晚可感知秽毒,一月前任风煦化祟的刹那间,远在千里之外的慕从晚便觉察到了,并且迅速锁定范围,向朝蕴提及,慕家暗桩去查。果然,那一日在幽州出了祟种,正是任风煦,也因此,慕家查到了徐无咎,任风煦死前便是去见了徐无咎。
朝蕴的手在抖,气息不稳,慕从晚垂眸看了一眼,默了瞬,抬手握住朝蕴的手。
她的手一贯冰凉,如今朝蕴的手竟比她还要凉,人在恐惧到极点,会无意识发抖,连朝蕴这个当了多年家主的人也没办法稳住情绪。祟种杀害了她的夫君,秽毒摧毁了她的长女,如今也要夺走她的二女吗?朝蕴忽然弯下腰,呕出一口血,她捂住嘴,转身背对慕从晚,哆哆嗦嗦拿起玉符传信。
“召集慕家所有兵力,去东浔主城,快去!”蔺九尘什么都不知道,但听她颤抖到几乎嘶哑的声音,瞬间提起心,当即照做:“是!”
慕从晚站起身,说道:“我与您一起去。”“不行!"朝蕴回身看她,脸上泪水糊了满脸,“你不能去,鹤阶若发现你出了慕家便会杀了你的,更何况你一个凡人,那可是祟种!”“阿娘,东浔主城埋的有秽毒,我能感知在何处。"慕从晚淡声道,“不除秽毒,祟种无穷。"<1
朝蕴看着她,忽然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涌出:“阿娘…阿娘太无用了,我谁都护不住,我护不住你,护不住你父亲,护不住你妹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