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肩头。虽说少女年纪极轻,身量也尚未长成,但倘若非要在她二人中挑出一个主子,非是这少女不可了。她身上的锦缎袍子固然已经破破烂烂,头上手上亦没有什么珍贵饰物,可她通身贵不可言,若说郗道严教人看了不由心生爱怜,而她,就教人顿时矮上一头,不敢再看她第二眼。
妇人凝望这两人许久,嘴张得极大,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鸡卵。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也不顾他们可能是坏人了,只道:“快进屋歇着,我去打点水给两位。”
冯般若趴在郗道严背上,已然领会他的美人计,偷偷瞪了他一眼。当晚二人便留在这村里之中过夜。经这妇人介绍,这个村子名叫茶园湾七里村,整个村子被大山团团围住,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但村子仍能自给自足,只因村外数十里处有一佛顶山。这佛顶山便是适才两人遇到女尸的所在,然而山上并没有山匪,另有一位山神,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只一样,村里每年都要上贡女儿给他,才可保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否则村子必会遭难。他这样强大的法力,村民自然莫敢不从。女儿既上贡给他,从此便再也见不着了。有人往好处说,是山神把孩子们留下了充作仆婢,若有说不好的,被山神吃了也未可知,总之村里的人是连他们的骨头渣子都不曾再见过的了。
冯般若两人来得巧,过两日便是山神诞辰。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载歌载舞,共襄盛事,端出米酒、菜肴款待贵宾,只一户人家哭哭啼啼地,无需想便猜得到了,今年的新娘,必是从这户人家选中的。里正劝道:“柱子,这是为了全村好,山神要是发怒了可怎么好?既然山神选中了你家的孩子做山神娘娘,那是你的福气,否则恐怕会遭遇横祸啊。”柱子夫妇怀中搂着年仅七岁的小女儿,脸涨得通红:“可是我女儿才七岁啊。里正,山神上次娶亲,距离今天才过了两个月,如今村里没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了,怎么就用我七岁的女儿充数呢?如今山神娶亲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密集了,我们如今如何能负担得起呢?”
里正道:“可这是山神的要求,我们谁也没有法子啊。你忘了翠娘吗?翠娘当时不肯听山神的话,与他人私定终身,后来呢?她和那男人的尸身现在还扩在佛顶山,谁也不敢为他们捡骨呢!他们死得有多惨!”妇人泣道:“哪怕死,我们一家三口也死在一块儿!”旁边围观的村民都低下了头,有人偷偷抹眼泪,却没人敢站出来说话。冯般若和郗道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山上那座喜轿。冯般若问道:“翠娘是谁?”
里正解释道:“让贵客看笑话了。翠娘是村东头李家的小女儿,年初的时候,山神选中她做了新娘,她却已经跟人私定了终身,两人一起跑了,幸好她的父亲懂事,将女儿抓了回来,亲手送上了佛顶山。可是她那情郎竞然跟了上去,想要趁机将她救下来。然而山神无所不知,他震怒不止,降下神罚来杀死了这两人,至今那喜轿还搁置在佛顶山。”
“他们是被山神怎么杀死的?"冯般若问道。“男的被五马分尸,乱刀砍死。女的被剜眼拔舌,活活吊死。“里正道,“据说那两人哪怕是死了,也要为山神做镇山的厉鬼,有不少人都曾见过呢。”冯般若正要说她也见到了,却被郗道严给拦住。郗道严将她半掩在身后,随后道:“里正,这位山神竞然有如此神通,不知长得什么模样,名号又为何呢?”
里正道:“这位郎君讲话文绉绉的,我听不大懂。但是山神确实非常厉害,据说他有八丈之高,力大无穷,青面獠牙,十分威猛。名号我就不知道了,祖上也没有往下传。”
郗道严又问:“山神每次娶亲,是如何指定谁家的女儿呢?”里正道:“山神庙庙后有块丈高的定亲石,石面光滑如镜,山神每每到要娶亲了,就会在石上显灵。水泼上去,定亲石上就会浮现出一道朱红的印记,与谁家门前的桃符相重,谁家便要出一个女儿。”冯般若忍不住问:“那你们怎么知道山神哪天要娶亲呢?”里正道:“山神娶亲之前会给我们托梦的,他一旦托梦,我就召集大家去山神庙,一泼水,定亲石上竟然就显出桃符。如今已经是既定的规矩了。何况眼下正值山神的寿诞,日日关注定亲石的动向,也是我们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