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又惊又急,踌躇不定,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夫人,您、您还病着,这”
胡氏眼底厉色一闪,瞪向她,“我说开就开,你是主子我是主子?!”“夫人,您一一"小婢女哭丧着脸,想劝劝她。“你若是想被发卖出去,就别开。"胡氏冷笑道。小婢女心一横,揩了一把眼泪,颤颤巍巍打开了窗户,春.光乍现。日光更加自刺眼了,胡氏循着窗户看去,望见了开得正好的西府海棠。外头的空气伴随着淡淡花香,吹散了屋内的苦闷。胡氏渐渐平静下来,慢慢放松身子,尖细的下巴挂了一滴泪。开得多好啊,不像她,这么些年来,都没出去过几次。胡氏脾气古怪,小婢女不敢多言,开了窗就将头垂得死死地站在一旁。“采椿回来了么?"不知过了多久,胡氏的声音响起,又恢复了原先的阴沉。“采椿姐姐刚回来不久,正在外间候着。”“你下去吧。”
“是。"小婢女绷着的身子终于得了释放,屈膝道。小婢女从木桌前经过,胡氏眯起眸子,视线停留在木桌那两个木匣上,倏地眼中冷意快要溢出来,“采椿!”
采椿刚把药碗送回小药房,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胡氏叫了进去,“夫人。”
“把这些都东西给我扔了!“胡氏看到那些东西,就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按在地上蹭,像是受了奇耻大辱。
人才刚走,这就急着把东西扔了实在说不过去,可胡氏性子容不得下人顶嘴,采椿心道简直是暴殄天物,走到木桌跟前,准备抱走那些东西时,察觉到窗户被打开,又联想到方才脚底抹油般出去的小婢女,皱起了眉。周氏刚走,不至于走前还把内间的窗户给打开,那便只能是胡氏吩咐的。“夫人,这窗一一”
“不该管的别管。”
采椿系有余悸,只好作罢,神色复杂地抱起那两个并不算轻的木匣子,又听胡氏突然开口,“等等!”
采椿吃力地抱着那些东西转过身看她,白着脸问:“夫人还有什么吩咐?”胡氏脸上表情十分怪异,像是迟疑和下了某种被自己唾弃的决心,“除了雨丝锦,余下的收进库房。”
周溱楚就是穿着雨丝锦制成的衣裳与她相见,即便是东西再美,她也喜欢不起来了。
采椿愣在原地,顾不上什么窗户不窗户了。她自然知道雨丝锦名贵,周索楚布商之女,拿出几匹雨丝锦不是什么难事,可胡氏却看不上,实在是可惜。胡氏想的什么,她一清二楚。
采椿垂下眼帘,将眼中的小心思遮了个干净,“是,奴这就去办。”这东西可值不少银子呢,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被让扔掉?跟这东西相比,胡氏让她随便买的劣质熏香什么都不是。与昨日相同,今天送的膳食依旧不合周索楚的胃口,一桌子菜,没几样能入周索楚的口,说怠慢又十分丰盛,说上心又没多少能吃得下的。瞧这不像不懂,而是有意为之。
周索楚随意吃了几口,喝了一碗汤,便停下了。膳房里的人瞧她昨日射什么都没说,今天甚至少了两盘菜。青芽刚瞧见时,转身就想往外走,去找人理论,谁知周溱楚抓住她的手腕,“别去。”
“那些人嚼舌根子便罢了,还敢蹬鼻子上脸地怠慢您!”主子不让她去找膳房的人理论,那她就去找老夫人,“老夫人喜欢夫人,奴婢去找老夫人给您做主。”
“青芽,老夫人那里更是去不得。"周索楚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喝了几口花茶压下口中的腻感,“我们什么都不做,直到夫君回来。”都瞧不上她,嫌她手段不干净,她倒要看看这些人吃瘪的样子。青芽身形微顿,明白过来,可还是有些心疼主子,“夫人,可您的身子要紧。”
“姑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若是您身子受不住了怎么办?”周溱楚却闻之一笑,说道:“你家主子又不是瓷娃娃,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可……”青芽还是不忍心,翠枝扶着她的肩,将她转过来,两人相对而立,“好了青芽,主子决定的事,有几个我们能改变?”青芽脸垮了下来,说得对。
“放心,主子有分寸。"翠枝笑着看向静坐在桌前饮茶的女子。周溱楚本就是个不爱热闹的人,她晨间见完胡氏后命人打理了一下院子,又挨个见了在花韵阁里伺.候的,有多少下人,从哪里来,家中什么情况,她现在一清二楚。
老夫人礼佛,未时末周溱楚让人把从南浔带来的佛经找出来,去了一趟长安居。
回来时已经傍晚,墙边的艳红蔷薇裹着暖光,轻轻摇晃,翠枝摘了几朵,插.入青白瓷瓶,给屋内添上了几分色彩。周溱楚站在院中小池塘上的小木桥喂鱼,看着塘中夺食的鱼儿,周索楚浅浅漾开笑意,“得到自己想要的才有意思。”周溱楚见喂得差不多了,把手中的鱼食递给青芽,进了屋。三足香炉燃的还是南浔带来的熏香,想起晨间胡氏给她的那一盒,周索楚垂眸一笑,指尖描摹着袖口的花纹:“去把胡夫人送的安神香拿来。”“是。”
翠枝把小盒子递给周索楚,周溱楚先是看了一眼那盒子,材质普通却瞧不出什么,盒子捏在手上都能闻见厘头的香味,并不好闻。周溱楚喜欢淡香,不喜欢浓香,这香虽然不是很浓郁,但是周溱楚却不喜欢。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一颗香料,瞧着不少。“燃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