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消息接踵而至。
那书吏再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显然也难掩激动:
“再告全城!阉竖陈据,假借钦使之名,贪赃枉法,勒索士民,罪恶滔天,已于昨夜伏诛!其非法所得,经查抄其行辕,共得赃银近五十万两!”
“伏诛?!”
“五……五十万两?!”
这下人群是真炸开锅了,惊呼声此起彼伏。
陈据死了?!那个权势熏天的监理太监,一夜之间竞然就死了?!
还是“伏诛”?!谁人敢诛?如何诛的?是奉旨?还是……
众人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那司吏面色沉肃,声音洪亮,继续宣告:
“经杜大人与河南布政、按察二司诸位大人紧急公议,议定如下:此项赃银,三十万两即刻入库,充实河南藩库,专用于灾后重建、弥补亏空及日后民生公务;其余二十万两,即刻用于补偿所有被陈据一党盘剥陷害之百姓!今日起,于按院衙门开始登记发放!”
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门外的官员们早已听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
他们呆立当场,如同泥塑木雕,足足静默了数息
旋即,“轰”的一声,人群彻底混乱起来,再也无法维持秩序!
“什么?!陈公公...伏诛了?!”
“五十万两?!天爷啊!他……他才来几个月?!”
“杜金宪下的令?张抚台呢?藩台、臬台诸位大人呢?他们人在何处?!”
“昨夜..昨夜这抚衙之内,究竟发生了何等惊天动地之事?!”
惊骇之下,所有官员再也顾不得上下尊卑、新年仪态,一窝蜂地涌上前去,将那传令的司吏团团围住!十几只手同时伸向司吏的衣袖袍角,七嘴八舌,声音因极度的惊骇和好奇而扭曲变调:
“这位书办!快!快细细道来!陈公公……当真死了?如何死的?!”
“是啊!昨夜宴席我等虽未亲见,但也听闻其乐融融,怎地一夜之间就……就如此天翻地覆?!”“杜金宪为何下令?张抚台何在?为何是杜金宪主持大局?!巡抚衙门难道……”
“伏诛……是……是上差奉旨?还是……”有人声音发颤,不敢想象那个血腥的可能性。
那司吏被众人拉扯得衣袍歪斜,帽子都险些掉落,但他脸上并无多少惧色,反而带着一种参与惊天大事后的激动与昂扬。
他深吸一口气,奋力抬起双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声音虽竭力保持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压抑不住的亢奋:
“诸位大人!诸位大人!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
人群稍稍安静,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他,屏息凝神,唯恐漏掉一个字。
书吏环视众人,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
“千真万确!阉竖陈据,已于昨夜子时正刻,在巡抚衙门二堂除夕宴上,伏一诛了!”
“如何伏诛?”书吏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宣泄的快意和崇敬:
“是杜金宪!杜青天!于众目睽睽之下,亲持圣上御赐的金砚!痛斥其滔天罪状,代天行罚,一击毙命!当场砸杀了那祸国殃民、恶贯满盈的阉竖!”
“哗!!!”
人群再次爆发出巨大的声浪,这一次,惊骇中已带上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不可置信!
仿佛平地惊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砸……砸杀?!用御赐的金砚?!就在除夕宴上?!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亘古未有!
所有人面面相觑,瞬间失声,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司吏不顾众人惊愕,继续道,声音愈发激昂,如同在讲述一段必将流传千古的传奇:
“杜金宪掷砚诛贼之后,当即宣布陈据二十四条大罪!言“法不可为之处,吾当为之’!并言已连夜上表自劾,自承擅杀之罪,定于明日辰时,自缚枷锁,亲赴京师,赴阙请罪!”
“当时张抚台惊怒交加,竟欲以“谋逆’之罪,当场格杀杜公!”司吏说到这里,语气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是钱参政!钱大用大人!率先掷下乌纱帽,声震屋宇!紧接着,吴藩台、罗臬台、诸位道台、知府大人……满堂绯袍青衫,十之七八,尽数摘冠明志,掷地有声!愿与杜公共进退!”
“还有堂外闻讯赶来的抚标兵丁,目睹杜公浩然正气,皆弃械跪地,声泪俱下,愿以性命保杜青天周全‖”
“张抚台见人心尽失,大势已去,众叛亲离,已被……暂且“请’回后衙“静养歇息’了!”司吏说到此处,已是热血沸腾,脸色潮红:
“故此!眼下河南一应紧急政务,暂由杜金宪与布政、按察二司诸位大人共同主持!释放无辜百姓、发还赃银补偿、安民告示,皆是杜公与诸位大人彻夜不眠、紧急公议而定!这便是昨夜至今,发生在这巡抚衙门内的惊天巨变!”
杜延霖慷慨掷砚,百官摘冠明志,兵士弃械效忠……
司吏的描述如同画卷在众人眼前展开,众官员听得心潮澎湃,血脉贲张!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