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作痛。他闭上眼,脑海里却偏偏越发清晰。萧绥看向贺兰暄时的神情,那种温柔、耐心、偏爱,不加掩饰、毫不保留,仿佛世间所有的柔软都被她攥在掌心,只为心中的男子铺陈开来。而他呢?
从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顺理成章会携手一生。萧绥也的确曾把最好的脾气、最无防备的信任给他,那是属于少年时光里的明亮。可如今,她看他时的目光再无半点温度。
疏离、压抑、冷肃,如同对待一个只能谈公事、不能谈亲近的陌生人。他每靠近一步,她便退一步;他说一句,她便冷声回一句。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护拒,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脑海中忽地闪过那夜的光景。那夜他曾低下头,自荐枕席。他说了那样多的的话,做了那样多的铺垫。那些本不该由太子殿下做出的姿态,他全都做了。不顾尊严,费尽心思,眼巴巴地讨她一个回眸。可结局依旧落得被冷落的境地。明明她依旧是那个她。可那份好,那份温柔,那份他渴望至极的情意,此刻却全部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不给自己也罢,可为什么偏偏给了别人?
元祁胸口像被刀刃横着划开,疼得他几乎站不住。他猛地抬手,将五指狠狠按在眉骨上,压着几乎要溢出的情绪,呼吸急促到几乎要发出破碎的声音。那不是简单的嫉恨。
是一种刻骨的、撕裂般的恨意。恨她的心里再无他的位置,恨自己再也握不住她,更恨那个轻易就得到了他盼了十多年的温柔的贺兰璋。心口仿佛真的裂开了一条缝,血从那里一滴一滴往外渗,热得发烫,又冷得彻骨。
某种被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胸腔深处“嘭"地一声炸开,像一道无形的禁制被骤然撕裂。
元祁忽然抬脚,迈出第一步时还带着几分失魂落魄,可第二步便已成疾步,衣袍被寒风掀起,他整个人像被什么推着般朝殿门外冲去。誉宁愣了瞬,才惊觉不对,连忙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险些跪得膝盖打颤。他急急追到元祁身后,声音里满是慌乱:“殿下!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元祁置若罔闻,步子越来越快,仿佛连空气都被他甩在身后。沉沉的宫道在他脚下延伸,他却像根本看不见,只朝着某个执念深处奔去。誉宁追得气喘,眼看着元祁的背影已经冲到殿门口,心头越发发慌。这不是殿下平日的步态,这是怒意与情绪失控交叠后的冲动。再问,只怕反被迁怒。
他咽下含在嘴里的话,转而飞快回头,冲着侍立在周围的内官们使了个眼色。那是多年的默契,既提醒又命令。
与此同时,贺兰暄已然回到府里。
他换下被雪气浸得微冷的厚裘,又让鸣珂取来干净的炉炭,一主一仆围着火炉忙得不亦乐乎。
炉火烧得旺,火舌在铜炉口轻轻跳动,将屋内烘得暖意融融。药材摊在竹匾上,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弥散在空气中。近几日平京城里风雪不断,白日天光虽好,可到了夜里温度骤降,空气里的水汽便悄悄在药材上凝成湿痕。
刚才有女使来报,说他不在的几日里,仓库里存放的一些药材返潮得厉害。贺兰暄听完,当即去了仓库,把其中几样最湿的一一当归、黄芪、川芎等几味药仔细挑出来,吩咐人抬到屋里,预备亲自动手烘烤。这些都是他从药铺中一点一点慢慢搜集来的好药,专为萧绥备下的补身之物。尤其是当归黄芪,补血益气,女子用再好不过。“火再小一点,”他一边动作,一边低声叮嘱,语调温柔却十分严肃:“别烘过头了,焦了可就没用了。”
鸣珂蹲在小火炉前,拿着火钳拨弄着炭火,满脸不情愿:“公子为了公主也真是够费心的,这种事让底下人做就是了,哪用得着您亲自忙活?”贺兰暄正用竹筷轻轻翻着烤网上的药材,听了这话忍不住失笑,抬眼望向鸣珂:“这些药材对公主府而言虽算不得什么稀罕贵物,可毕竞也是好东西,白白糟蹋实在可惜。旁人弄,我不放心,还是我自己来最稳妥。”鸣珂撅着嘴,仍旧不服气,火钳戳炭的力道都大了几分。贺兰暄看着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放下筷子,弯腰去揉了揉鸣珂的脑袋:“好了,别嘟嘴了。我前些日子买的那罐蜂蜜还没开封,柜子里还有一包芝麻。待会儿这药材烘好了,我们顺便把芝麻也炒一炒,我给你做芝麻糖吃,全当犒劳你这两日随我奔波、忙前忙后的辛苦,可好?”鸣珂“唰"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自然是真的。”
鸣珂这才露出孩子气的满足笑容:“那我要吃好多块!”贺兰璋失笑:"“好,想吃多少都随你。”话音刚落,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只听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夹带着呼喝与惊呼。
鸣珂抬头望向门口,正要起身去看,贺兰璋却抬手制止:“等一下一-”话还没说完,“唯"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屋内的静谧。只见房门被人从外头猛力推开,冷风伴着雪粒卷入屋内,将炉火吹得“呼”的一颤。贺兰暄被冷风激得一怔,抬头去看究竞是谁闯了进来。下一瞬,他整个人霎时僵住。
倏忽间,他看见了元祁的身影。
那双眼像覆着一层黑雾,恨意、怒意、杀意夹杂其中,仿佛能将人生吞活剥。元祁站在门口,整个人像一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