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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雪作罗帷(六)(1 / 2)

第103章霜雪作罗帷(六)

贺兰暄站在那道四方的门外,身影被殿门的阴影切成两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暗处,仿佛再往前一步就会触犯什么不容触碰的界限。萧绥察觉他的僵滞,转身走向他。两人隔着一道门槛相对而立,殿内的烛火在她背后摇曳,将她的面容映得柔亮,她微微垂头,目光温柔:“怎么了?”贺兰暄看了看她,又望向殿内香雾缭绕的佛像与石碑,神色愈发拘谨,声音闷闷的:“我进去……不太好罢?”

这话倒把萧绥问愣了,她微微歪头:“哪里不好?”贺兰暄神情愈发为难,鼓起极大勇气才把心底的顾虑说出口:“我是北凉人。”

这句轻得几乎听不清的话,却像落在静水上的一粒石子,激起了萧绥心底的回声。

萧氏与北凉之间的血仇,多少萧氏先辈们的性命便是折在了与北凉交手的战场上。这段历史沉沉压在族谱与祠堂里,谁也绕不过去。难怪他迟迟不进来。

她沉默了片刻,却忽地笑起来,那笑意带着几分坦然和理直气壮。“傻瓜,"她抬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掌,十指扣得很稳,“你是我的郎君,是我亲自选中的人,哪有躲在外面的道理。”说着,她轻轻用力一带,引着他跨过门槛。一边往里走,一边轻声道:“再者说,我萧氏先祖皆是明理之人。他们在天有灵,洞悉到你的品性,知道你本性良善,只会更喜欢你,会庇佑你,并不会在意你的出身。”话到此处,她轻笑一声,将他握得更紧:“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真的对这桩亲事有什么不满,也只会冲着我来,怪不到你身上。”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又稳得像山。

贺兰暄怔怔望着她,被她一拉一牵间,胸腔深处那处冰冷的结悄无声息地融化开来。

殿门后的光影将他们并肩的身影拉得细长,曾经不敢靠近的地方,往后,竞也有了属于他的一席之地。

二人并肩跪在石碑前的蒲团上,焚香、执礼、叩拜。香烟袅袅上升,在殿中安静的长明灯光里散成一层薄雾,隐隐笼在两人的眉眼间。萧绥脊背挺直,神态比任何时候都要专注而虔敬。她双手合十,唇瓣轻轻翕动,那声音细如丝线,几乎只够自己听见,却带着一种沉稳而坚定的力量:“先祖英灵在天,望护佑我与郎君贺兰暄身心安泰,各守本命,不遭横逆。若前路有风霜险阻,愿得先祖一力相扶,使我们二人同心同行,不负此生。”话落,她凝神片刻,才缓缓起身,将三柱清香稳稳插入铜炉中。香火明亮,火星跳动。

贺兰暄看着她的动作,目光温柔得几乎要被香烟熨成一片柔光。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她的样子起身、捻香、插香,动作虽然生疏,却不失虔诚。当最后一炷香稳稳立在香炉中央,萧绥轻声“好了”,随即牵住贺兰暄。两人手指紧扣,从光线幽暗的殿内缓缓走出。方跨过门槛,一缕凉风自后山吹来,卷着阵阵木鱼声,从殿宇深处深远地传入耳中,声声清澈,撞在心上,荡开一道道柔波。

萧绥侧过头,声音也被风吹得轻了些:“延宁寺的青松翠柏极美,枝叶终年不枯。要不要我带你四处走走看看?”

贺兰璋本就心中好奇,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眉眼一亮,轻声应道:“好啊。”

二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并肩而行。寺中清冷,随行的仆役远远候在山门下,不敢近前,周围无人打扰,只余风声、钟声,与二人步履的轻响。越过几座偏殿,转过一道回廊,他们在不知不觉间来到正殿一一宝相殿前。宝相殿魏然矗立,朱柱金梁。

殿门此刻大敞着,一位年轻僧人正手持扫帚洒扫地面。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抬起头,见是萧绥与贺兰暄,立刻停下动作,快步迎了上来。“阿弥陀佛,小僧见过殿下,见过郎君。”他合十躬身,语气恭敬。萧绥神色温和,轻轻点头:“小师父不必多礼。”年轻僧人的眉目间透着几分出家的澄净,他抬眸望向二人,见他们神色怡然,微笑着道:“二位难得来一趟,若有意,可在此求一只签。山中风雪虽大,然佛意慈和,或能得一解心中之惑。”

萧绥本不太信这些,但回头一瞧,见贺兰暄眨巴着眼睛,一副好奇的模样,似是对此很感兴趣。

萧绥心中意会,便顺势回道:“也好,那便劳烦小师父了。”僧人将二人让至殿内深处。宝相殿宽敞肃静,佛像金身在香烟缭绕间半隐半现,烛火跳动,照出三人身影在大殿深处交叠。二人先上前点了三炷香。香尖初燃时微微冒出青白色的烟,萧绥将香举至眉心,神色肃然;贺兰暄亦学着她的动作,虽表情略显紧张,却认真得一丝不右三次叩拜之后,他们默默低头,各自心怀所求。萧绥心中无大事,只问“来路如何、万事何归”。她素来不信神佛,却也愿在此刻借一炉香火观照心意。

贺兰暄则不同。他闭着眼时,心跳得格外清晰,脑海里却只剩一件事、一个人,那便是萧绥。他求的不是禄位,不是命数,而是他们二人的未来能否长久?有无劫难?

一炷香燃到半寸时,僧人整理了香案前的供具,随后于二人起身时,轻轻捧起签筒。

那是一只古旧的竹筒,岁月的痕迹深浅不一,筒内整齐插着三十余支竹签。僧人双手奉上,沉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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