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语调中不乏遗憾:“我知勉强了你,但我也是束手无策才会有此一言,他伤势本就重,有些好转就急剧恶化,若再这么下去,恐是神仙来,亦留不住他。”
祝成薇心中撕扯着。
哥哥好不容易才把相风朝救回来,她从前也在他身上费了许多心思,斯时情况紧要,她确实该出面相帮。
只是……她有些无颜面对相风朝。
他待她从来温和柔善、表里如一,可她私下,却对他含了那样不齿的心思,这要她如何能像从前般,坦坦荡荡地出现在他面前呢?沈良隽见她纠结尤甚,叹了口气,最后问道:“”你………当真不肯帮吗?”祝成薇咬了咬唇,“我……帮。”
这句宛如在问她,是否要眼睁睁看着相风朝去死一样,事实或许正如此,她若不出面,便间接做了那杀人的凶手。
在人命前,她那点惭愧、歉疚,算得了什么呢。闻言,沈良隽的眼睛亮了瞬:“有你这句便好办了。”祝成薇问:“那我何时给他上药?”
“不急,卯时我已给他上过,待要你上药,再怎么也得西时了。“沈良隽板着的脸不知何时松开,他转身朝门外走。
祝成薇正欲坐下,垂眼看到门口地面上两个排列整齐的药瓶,立马朝离门最近的采芝道:“舅舅落了东西,趁他走远前,你快送去。”采芝得了令,弯腰拾起药瓶,就追上沈良隽,提醒道:“舅老爷您落了东西!”
可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舅老爷听了她这句话,步子反倒迈得更快。采芝没法儿,只能提溜起衣衫,抓紧跑起来,气喘吁吁地追上沈良隽,将药瓶递过去道:“舅老爷,您把药忘在小姐门口了。”沈良隽往后退了两步,板着脸道:“既是掉了的东西,那我便不要了!随你们处置!”
“别啊,这药瓶又没坏又没脏的,里头的药肯定也还好着呢,您能接着用!"采芝说着,又把药瓶往他跟前送。
沈良隽却丝毫不领她的好意,用力地甩袖,红着脸大声吼道:“都说是不要的东西了!你还送来做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一吼,把采芝吓了一大跳,因这,沈良隽成功甩开她走远。“什么人啊这是,小姐好心送还东西,不要不说,还把我吼了通。”采芝有些不满地嘟囔几句,低头看着手中被人丢弃的药瓶,发现上头好像被人贴了字条,就凝神去看。
“珍珠养身丸,还有……”
采芝将另一个瓶子转过来,念道:“白玉润肤膏。”药瓶贴着的字条上除了药的名讳外,还被人用朱笔写了显眼的批注。一一十分好用、十分有效、十分昂贵。
采芝看着看着就皱眉,在字身上发泄起对沈良隽不满:“写这么大做什么,咱们府里又没瞎子。”
层云凝暮,掩日挡光。
至了寅时,祝成薇便按约去相风朝房中,打算给他上药,明明来时她还心跳如雷,但真进了他房中,却又莫名镇定。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祝成薇实是不想在他面前暴露下作的心思,深吸口气,往内室去。原挡路的屏风,早被撤下,她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斜倚着床围的那人。相风朝穿了件碧城色的妆花缎长衫,鸦青色的长发随意以一根白玉簪挽束,匆匆瞥过,便是侧颜,都让人恍惚。
他似对他惊人的外貌无所察觉,只恹恹地倚着床,翻看手中书籍,匀称修长的手宛若名匠雕就,衬得那本平平无奇的书,好像也成了大家孤本。也许是祝成薇的脚步声惊动了他。
相风朝放下手中的书,看着祝成薇,柔柔笑道:“你来了。”语气温和又无害。
祝成薇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低下头道:“嗯,我近来手头有些事,抽不开身,所以才一直不曾来见你,但.……以后不会了。”像是给自己下决心似的,最后那句,她加重语气,说得像承诺。相风朝未出声,只是弯了弯好看的丹凤眼。祝成薇努力地扯着笑容,拿起桌上摆着的几个药瓶,走到床边,说道:“舅舅虽让我来上药,但什么都不曾教,只说我随意就可,我不知这个随意,到底是怎么个随意法,所以……今日上药,恐会伤着你。”她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舅舅请她帮忙时,把情况说得那样危急,可她真来帮忙了,他的态度却又变得那样随意。
若眼下采芝在场,兴许她心中的不安能少些,但舅舅却以上药是要紧事为由,让阿庆他们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进门。所以,她只能跟无头苍蝇似的,独自面对眼下的难题,也不知道凭她的半吊子手法,能不能上好药。
相风朝的目光顿在祝成薇脸上,一刻不曾动,他如平日般缓声道:“无碍,成薇随意就是。”
祝成薇听了这句,反倒是更焦心。
天晓得,她现今最不想听见的,便是随意二字。只是这想法只能藏在心里,她现在最该做的,是全神贯注地给相风朝上药,确保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祝成薇正欲打开药瓶,想起什么,转头看着相风朝,还有他穿在身上、没有半分凌乱的衣裳,说道:“我要上药了,你将衣裳解开吧。”说完这句,相风朝迟迟未有动作。
祝成薇拿药瓶的手渐放下,她抬头,用疑问的眼神看向相风朝。相风朝轻轻蹙了眉,清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