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个好人,弗雷。”“你是唯一一个会站在这孩子身边的人。”十九岁的福雷斯特全然不懂她的想法,六十二岁的藤次晃跨过了漫长的岁月、以及世界,也只能说勉强理解她此话的用意。念在血缘上,念在那双与他厂乎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睛上。
他回答了:
“玛丽?”
这个朴实无华的名字便是他的答案,不过,这不够好,他在记忆的角落翻翻找找,最终,勉强记起了一个名字--莎朗。那是他祖母的名字,他没见过那位女士的真人,只见过她的画像。
“还是莎朗吧,或者,如果你不喜欢,那就叫她克丽丝,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好名字了。”
“这都很好。”
海伦娜只是这样说。
这听起来短暂的交流,实际上格外漫长。下午的太阳消失了,留下的一片残阳并不美丽,傍晚降临了这间屋子,随后,它离开了,夜晚真正地降临了。他听见汽船的鸣笛音。
管家敲了敲门,没有进来,就只是用她那永远平静的声音在门外说话,她道:
“您该启程了,少爷。”
“我知道了。”
屋内的藤次晃站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忘记带上皮箱。然而,这个金发的年轻人迈出两步,忽而回头,看向了坐着的修女。在神圣的会客室里,这个年轻人露出了一个类似于叹息的表情。
他将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吊坠取了下来。
“玛利亚在上。”
那是他最后一次说这种话,海伦娜修女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条十字架吊坠。她的目光柔和起来,即使看到了十字架背后、被刻上的那个大不敬的单词,也完全不在意。
“玛利亚在上。”
她回应着,收下了这条吊坠。
福雷斯特·巴克利就这样离开了这间会客室,趁着夜色,他在管家与海利修女的注视下,登上了那一艘船。船上的颠簸令他无法睡着,夜晚的海域是一片无边际的黑,恍惚间,令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为了爱私奔,而是在驶向地狱。不知道多少天后,轮船在破晓时份靠岸,到达了所谓的“日出之国”。他提着行李,离开居住的舱室,在来到甲板上时,不知为何,听见了一声属于新生儿的啼哭。只是他扫视一番,周围没有抱着孩子的夫妇,那便是他的错觉。
年轻的男人朝着岸边眺望。
他看见了。
看见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犹如报丧的乌鸦般,冷酷又美丽的女人。藤次晃猛然从这个漫长的梦里清醒过来。
他感到头痛欲裂的同时,喉咙里被一个巨大肿块堵住了。只是一个晚上,他的嘴唇已经变得苍白、干裂,思考的能力也像是被抽离出了他的身体,让他只能待在床上,忍受着一阵又一阵的头晕脑胀。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发烧。
中老年人的发烧和孩子一样难搞,当然,只是说病情,而不是哄对方吃药的难搞程度。藤次晃缓了许久,最终,强撑着离开床,杵着床头那个备用的手杖,就这样,艰难地下楼去,寻找医药箱。他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准确来说,他的整个身体都是。年轻时不屑一顾的小病,到了年老时,就这样折磨着他这种人。藤次晃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抓着栏杆,防止自己眼睛一闭,就这样向前倒去。
“你这是怎么了?”
没睡着的伊达航很快出现,并且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情况。只可惜,他问了,也得不到老人家的回答。如此严重的发烧,经常会伴随着喉咙发炎的症状,藤次晃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的老年人。
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额头。
聪明的努努很快理解了,他们几个就这样摆脱无所事事的状态,努力寻找了医药箱起来。诸伏景光本想要找体温计,但是下一秒,松田猫现身,动作灵活地爬上老爷爷的肩膀上。
十几秒后,松田发出了一声“咪”。
高烧。
行走的体温计就这样深藏功与名地离开,娜塔莉闻言,钻进医药箱,翻找出了退烧贴与退烧药,让跑得快的伊达航送货。诸伏景光转而去给老人家倒水,但他太小了,最后,倒水这件事,还是藤次晃自己完成的。老人家摩挲着,在沙发上坐下了,他吞下药和水,等待着药效发作的时候,被几个孩子扯来毯子裹紧。
而他的目光,就这样落在了桌上那个十字架吊坠上。他伸手,将那个十字架翻了过来,正如梦境中所显示的那样,也正如他前不久看见的那样,在这个十字架的背后,就这样端端正正刻着那个略显大不敬的单词。
“玛利亚……
藤次晃没忍住,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