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十九岁、私奔前夜
这场连环梦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在切换的第三个场景中,藤次晃询问自己,然而,他没得到答案。在梦里,现世与游戏的事变得难以区分。这究竟是他的梦,还是游戏操控着他做的梦?两者之间的差异已然无法辨别。藤次晃想要用力去捏一把手腕上白肉,去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以此来让自己从梦里醒来,但还没来得及,他的手腕就被管家擒住。
“您怎么还在这儿?”
她问。
藤次晃眉毛一皱,开始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十九岁的他不在庄园里,又应该在哪?总不可能是那艘从伦敦开往日本东京湾的货船上。虽然想了如此不补貌的话,但他没说出口,只是看着这位从小陪伴着他的管家,反问道:“你为什么如此急切?”
“……为了您的自由,少爷,您一直渴望的东西。”管家与他对视,随后道:“只要您在今夜,乘坐着船离开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再回头,您接下来的人生就不会卷入到重演的事件中去。”“什么事件?”
她不回答,于是,藤次晃无从得知。说来奇怪,周围的场景和他当年决心要去日本那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有管家所说的话。穿着一身正装的年轻人跟在这位年迈的女士身后,他们在下午两点离开庄园,驱车,前往修道院。修道院、又是修道院一一
年过六十的藤次晃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与修道院这么有缘,他和管家从侧门步入院中,修道院静悄悄,似乎所有修女都消失不见。海利姐妹出现了,她来迎接他们两人,他们手里的皮箱被放在了某间会客室的沙发旁一一在夜晚到来前,福雷斯特都要待在这间会客室中,等待通知。他像是被安排好人生道路的孩子,只要顺着她们规划好的路一直前进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必再担心。
依稀记得四十三年前的这个夜晚,他曾偷偷溜出这间会客室,前往神像之前。那时,年轻的他是个不坚定的新教教徒,在圣母玛利亚的神像前,他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将其放在她的脚下,表示自己从此不再信教,不再是所谓的信徒福雷斯特一-与这片土地再无多少瓜葛。那时,他莫名清楚,自己离开,就很少有机会再回来。会客室有两扇门,一扇是他与管家进来、与之后出去的门,而另一扇,则是海利姐妹休息室的门。如今,后者被打开了,那个身穿修女服、怀着孕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眼前。
她面色苍白,却精神曩铄,目光如火炬般明亮,脸颊凹陷下去,像是一个回光返照的病人。
“海伦娜姐妹。”
藤次晃打了招呼。
“福雷斯特兄弟……让我这样喊你,还真是奇怪--您是否介意我用一个更简单一点的称呼来喊你?”
海伦娜修女道,她坐在了藤次晃的对面。女人的小腹异常隆起,比起枕头,更像是在下面藏了只蜷缩的猫。藤次晃不敢多看,很快,他移开眼,对于修女的询问,他没有异议,只道:
“随您。”
“那么,弗雷。”
“是的。”
“听艾德说,你打算跟着喜欢的人去日本?”这个问题,藤次晃没有回答。时隔多年,他已然忘记了自己当年的勇气究竟从何而来,主意又是怎样定下的,重回到这种时候,毫无激情的他不该回答这种问题。幸好,海伦娜姐妹并不在意,她只是笑,笑得像听闻小辈胡言的长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味,那种味道无法用语言形容,但就是存在,并且,让人在意。
“你知道吗,弗雷,"海伦娜姐妹忽然道,“有时候爱情会使人盲目。”“………我知道。”
藤次晃度过了六十二年的人生,对于这个道理,他当然清楚。但人类就是这样,反复踏进同一条河流,如果他回到了过去,想来,也还是会作出同样的法定一一去成为追逐爱情的傻子。
“你徒有勇气,却没有激情;你徒有幻想,却没有实现的能力……当你跟过去,得到的只会是痛苦的现实与不顺遂、不如意的下半生,即使如此,你也要过去吗?”
“是的。”
他回答道。
于是,她不再说话了。会客室安静了下来,藤次晃就这样与这个女人待在同一个室内,他撑着头看向窗外,那是一片农田,由修道院里的修女们自行打理“你觉得这个孩子的名字叫什么好?”
好半响,海伦娜修女又问了。
“什么?”
藤次晃有些没有听清,他看过去。而对方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她的语气轻松,却笃定自己会从这个小少爷口中得到答案。而被询问的人只感觉到了莫名其妙一一
“你想要我给这个孩子取名吗?”
“是的。”
“为什么?”
他实在是不懂,这个女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然而对上她的视线,又无法拒绝。四十多年前,他选择离开这里,与圣母像待在的一起的选择或许是正确的,因为这样,他就不会遇到这么一场尴尬而意义不明的谈话。“没有为什么。”
她那双眼睛透露着将死之人的灰败,再过不久,她会死,可能是病死,也可能是在产床上死的:“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是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