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
看到他不知为何,来者不拒。
推杯换盏间,姜娆听不到那些王公大臣,在对着他说些什么,但大概能猜到是些恭贺之词。向来攀附权势,结交新贵,乃是京中见惯不惯的常事。襄,助也。
平,平定。
襄平候。
忽然就成了大启最年轻的侯爷,以后是不是要唤他谢侯爷了,那样耀眼的人,那样瞩目的二公子,还会稀罕一碗酥酪吗。姜娆起身离席。
因是皇城夜宴,限制颇多,玲珑和珠玉无法时刻跟在她身边。放眼望去没见苒苒,不知是已经离宫,还是中途跑哪里去了。姜娆便自顾提裙,朝鎏霄台侧面的出口走去。柔软裙裾如水浪一般,不时拍打着小腿,那种轻盈的质感,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这晚月明风清,沿着长长的宫道,不时有宫人与她擦身而过,大都会道一句,“恭喜啊,宁安郡主。”
点点头,姜娆无论对谁,都弯眸回以笑意,继续往前走着。直到路过一处花圃,见里面的刺玫开得正好,朵朵花蕾竞相盛放,夜色如薄纱将它笼罩,又被月光浸染,缀着细碎的夜露,像点点星子。相比于白日,夜晚的刺玫有种更加瑰丽明艳的美。姜娆盯着它看,不知为什么,眼泪滚滚而下。初见他的那晚,她就栽进了刺玫花丛,是被他一掌拍进去的。她当时就觉得,如果她记忆里的谢大公子,似天间皎月,松下清风;那么谢玖便似妖鬼邪煞,又似盘踞于荆棘暗夜的艳丽毒蛇,鳞片危险到令人心悸。不合时宜,但她还想起了不算久远的,自己曾在谢家书房那晚说过的话。一一当然是去找他回来,带他回家。
一一还得对他好。
一一让他吃饱穿暖,住最好的房间,穿最舒服的衣裳,挑最贴心的人伺候。还要多陪他说说话,多去外面走走,游山玩水,踏马观花,一起做很多快乐的事。
一一总之就是尽可能体察他的喜怒哀乐。
一一补偿他曾经受过的伤。
一一免他在外流离,无枝可依,还要给他很多很多爱。多到足够他忘记从前难过的事,并重新记起家的温暖。
谢怀烬。
我以后真是你的未来准嫂了。
很开心,又不知为何,好难过。
你总是能用不同的方式,让我掉眼泪。
可是娘亲没有教过我,那样复杂的情感,应该被定义为什么。酥酪耗时,需要太多食材,且工序繁琐,并不合适。姜娆放弃了。
她不是第一次进宫中膳食局,有认识她的老人笑着迎上来道:“郡主可是又要解酒汤?还是给宴上所以人都备一份?”显然。
姜娆待人随和,平素没什么郡主架子,司膳局的宫人对她大都有求必应,也记得两年前的皇城元日宴,她曾要求备解酒汤药,要给宫宴上的所有人都备一份。
此番少女却是摇了摇头。
“只要两碗。”
恰逢宫中食材皆全,姜娆还看到了青柠和丹荔。于是半刻钟后,“请帮忙将这两碗解酒汤,送去鎏霄台,给谢世子和…襄平候。”
显然这晚,人人皆知天家赐婚,宁安郡主已算谢世子的未婚妻。被拜托的宫人恰好是个小姑娘,羞赧又热情地接过托盘:“是,郡主。”而后没多久,一个消息传开。
襄平侯不过是喝了一口解酒汤药,竞然现出了妖异血瞳。缕缕血色漫延铺开,似有血泪要落下一般。据说当时有的大臣险些给吓得直接跪了。
常年于京中行走,什么样的传闻没有听过,谢家双生子妖异血瞳,也没见什么血瞳,即便见了又怎样呢,大概也就是有一只眼睛是血红色罢了。但当这件事真实发生时。
其实出于良好的素养,大部分人是稳住了的,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几乎是一屁股跌坐在地。
襄平候很静。
真的。
平静得,像是破晓时分的天幕。
“谁做的?"他问。
送来解酒汤药的小宫女战战兢兢,“是宁安郡主。”万籁俱寂,风声渐歇。
谢渊起身,“阿玖,回了。”
谢玖嗯了一声。
夜深了。
回到辰王府后。
踢掉绣鞋,赤脚踩过狐毛软垫。
姜娆闭着眼睛,在那一堆绫罗绸缎里蜷缩起来。嫁衣不能承载眼泪。
所以不能哭。
而后万籁俱寂,沉沉的夜。
不知过去多久,玲珑忽然摇醒了她,“郡主,谢世子来了。”姜娆睁开眼睛,有些迷惘,“谢世子?”
“对,司阍来报说,谢世子想见您一面。”怀抱软枕,姜娆眼睫轻颤,将合未合,“改日吧,或者明天,我有点累。”的确也看出了郡主的疲累,玲珑其实挺心疼的,点头应下了。但没过片刻,外头有人说话,“谢世子好可怕啊玲珑姐姐,我真吓死了。”“不错。”
“对。”
“诶玲珑姐姐,谢世子是被封侯了吗?怎么他下马时有人唤他侯爷?”猝然间。
姜娆睁开眼睛。
“郡主,郡主你等等,您怎么啦您还没穿鞋呐!”姜娆脚下一顿,回去把鞋穿上,然后一口气跑到了辰王府门口。“可是郡主,您还穿着睡袍呐……”
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