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担心,但薛嘉宜抿了抿唇,倒也不敢吭气了。谢云朔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颜色已然有些深的裙摆和鞋面上。那破道观四面都是漏的,遮风挡雨的作用实在有限,他方才又一肚子邪火,是直接把她拎过来的,也没打什么伞,她有些淋湿了。原本教训的话吞了回去,他递了条干净的细布给她擦脸,又把炭盆移了过来,放到了她跟前:“把鞋脱了,烤一烤。”薛嘉宜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微微一窘。她乖觉地往炭盆边挪了挪,捂着脸,像小猫一样擦了擦。见她没有别的动作,擦过脸就朝他讨好般一笑,谢云朔睨她一眼,重复了一遍:“鞋。”
也许是因为她在心虚,也许是因为他的口气太过不容置喙缘……所以,尽管这个场合有些不合时宜,薛嘉宜还是鞋尖对鞋尖、磨磨蹭蹭地要把绣鞋脱掉了。
谢云朔却仿佛还嫌她的动作太慢,直接从裙摆下捉了她的脚腕起来。薛嘉宜呆了呆,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之后,原本叫冷风吹得有些白的脸,霎时间就变成了别的颜色。
“哥……
她别扭极了,挣扎了两下,未果。
谢云朔目光沉静,他把她的小腿架在了膝上,握得很稳,不许她动,还倒打一耙地反问道:“怎么不叫殿下了?”
薛嘉宜的脸愈发红了,她支吾了两声,自欺欺人地别开脸,不去看他。谢云朔仿佛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把她湿漉漉的足衣也扒了下来之后,屈指在她胫骨前敲了一下,便松开了。
“薛嘉宜。“他平静地喊她的大名,把足衣搭在了炭盆上:“我看你是有恃无恐。”
他这话没头没尾的,薛嘉宜下意识想反驳,最后却只战战兢兢地试探道:“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气?”
谢云朔已经很清楚她叫他时的小九九一一
单一个"哥"字,是日常的、没有任何含义的叫法,若是叠起来和小时候一样喊″哥哥",就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他确实是生气的,然而注视着她的眼睛里却不见多少情绪,只反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附近的山头,除却姓何的那一拨,不知还潜藏着多少流寇,即使放了人保护她,这世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万无一失的可能。“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薛嘉宜磕磕绊绊地和他认错:“不过,我假扮是四处游医的道人,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传出去也不会影响到你。听到这儿,谢云朔冷峻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好啊。“他自嘲般一笑,“我连夜赶过来,是怕你牵连,要掐灭你这个隐患,你满意了?”
薛嘉宜直起脖子,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这样想你。”说完,她低下眼帘,不自在地搓了搓带着湿气的一角,小声问道:“她们……你把她们怎么了吗?”
她直接被他拎到了马车里,不知道后面的情形,早就想问了。她有些害怕自己伸出援手,反倒害了何翠她们。
“放走了,改日再来剿灭。"谢云朔面沉如水,道:“这些人的行踪我早就心里有数,不需要利用你。”
这话一波三折,见薛嘉宜的眼睛一亮又一暗,他轻哂一声,道:“入室抢劫的匪徒,你都能动恻隐之心,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这会儿在我面前,反倒怕了起来?”
到底当了人家那么多年妹妹,即使薛嘉宜不是很想承认,但当他严肃起来,她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怕他的。
他从小就早熟,在朱婉仪去世、和她一起来到严州府之后,更是直接褪去了所有可称稚气的性格。
而她因着体弱,要娇惯一点。洪妈妈是仆下,又兼对她十分怜爱,她偶尔任性的时候,只有他会敲敲她的脑袋,管一管她。可现在,听着他冷冰冰的话语,薛嘉宜却惊觉,自己怕的,却仿佛不只是他身为兄长的那一部分。
她咬了咬唇,脚趾不自觉地微微蜷缩着,道:“如果……那些人被抓到,会怎样?”
谢云朔勾唇笑了一下,仿佛是在笑她的天真:“你确定想听吗?”一一主犯夷族,从犯斩首、俱五刑不等,其余人等,亦要流放、服苦役。换个宽仁的皇帝,也许结果会好些,可惜的是,紫宸殿上的那位从不是宽和之人,更别提对敢于威胁他统治的人和事了。薛嘉宜的脸白了一白。
她当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还是试图道:“哥……可有很多人都是无辜的,起初也不过是想活命。”
“就像方才那何姑娘,她和她的兄长,原本家中不说富贵优渥,也是过得去的,是贪官看上了她家的祖产,最后…”谢云朔今天的耐心看起来不是很好,他再度打断了她的话,反问道:“所以这些话,都是别人教你说的?”
薛嘉宜抿住嘴,收声,摇头。
谢云朔看着她,神情冷漠:“体恤别人之前,你倒不如先想想,为什么附近这么多富庶人家,偏偏抢到了你头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从来都愿意用最坏的恶意,揣度接近她的所有人和事。
薛嘉宜垂着轻颤的眼睫,道:“我想过。”她知道,也许没有那些护卫保护她,她就被劫上山,作为威胁他的筹码了。他和她的关系,不算什么隐秘的事情。谢云朔眉心针扎般一刺:“你既知道,还要帮她们?”“一码归一码……“薛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