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一点不害臊。”明显不是真的怪罪,宗妙谙也就只蹭到宗太妃身前,撒娇般告了饶。殿中气氛融治,薛嘉宜没再找到开口的机会。到了晚间,她回到了寝屋,和之前每回出宫一样,把给相熟的小宫女们捎进宫的一些小物件分了出去。
徐柔歆往这边瞄了一眼,没说话。
刚进宫的时候,她自觉见过薛嘉宜刚回到京城时怯怯的、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是有一种隐秘的优越感的。
然而现在,这点优越感已经全都不剩了。
薛嘉宜察觉了另一边的视线,但也什么都没说。之前她进出宫闱的时候,也会顺带帮徐柔歆往家里带带话、捎捎东西。然而现在一-薛嘉宜悄悄想,以德报怨的肚量,她确实没有。入夜了不好聚集太久,小宫女们走后,薛嘉宜抓了与她最相熟的青菱留下,悄声问她:“最近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青菱答道:“咱宫里风平浪静,外头不好说。”薛嘉宜把声音压得更低,又问:“快到放人出宫的时候了,你可听说……谁想走了吗?”
青菱眨眨眼,往徐柔歆那边看了一眼,道:“仿佛是没有听说。不过这徐小姐如今差姐姐你一级呢,她走不走的,影响不大。”徐小姐是其他几个宫女私下呛她的称呼,说她小姐脾气。但徐柔歆怎么也是个女官身份,够格使唤她们,她们也只能悄悄嘀咕嘀咕。薛嘉宜微微一讶。
徐柔歆一心想出宫嫁人,怎会愿意再耽误三年?薛嘉宜倒不是关心她,她自己想出宫,徐柔歆要是不走,于她还是有利的,省得太妃跟前一气儿少了两个用惯了的人。不过,她自己想走的事情还没有和太妃禀报,不好先传出去。薛嘉宜带过了这个话题,与青菱说笑几句,送她走了。青菱走时也朝她笑,还扬了扬手里的胭脂。夜色渐浓,薛嘉宜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睡下,可一打开箱笼,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宫里是没有私隐可言的,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屋门也不许落钥。她眉心微蹙,翻了翻,明明什么也没少,却觉得好像是被谁翻动过了。薛嘉宜想了想,她并没有夹带什么宫里不允许的东西,也只能作罢。天气还冷着,宫墙内外的积雪没有要化的迹象,年节后的活计依旧不少。薛嘉宜惦记着出宫的事情,终于找到机会,与宗太妃说明了。宗太妃没有为难她,和往常一样温和地叫了起,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像允假一样轻巧地答允了她。
“还没到放人的时候,别着急。”
薛嘉宜拿不准这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但是宗太妃都这么说了,对于这个给了她三年庇护的人,她也不可能表现得太急切。春风回暖、积雪渐消,她一面继续在庆安宫做着她分内的事情,一面竖着耳朵关心着前朝的事情。
这段时间,谢云朔不好进宫,自然也不方便来找她。薛嘉宜记挂着他的情况,好在打听到的消息都还不错,至少不糟。皇帝并没有因为神机营的那场爆炸降下处罚,只派了工部尚书与他一起查案,据消息灵通的陈卫说,进展还算顺利。一日推过一日,厚重的冬衣已经可以脱了,而坤仪宫那边,也终于开始统计,此番各宫放人的名单。
拖无可拖,薛嘉宜只得再次去请宗太妃的意思。虽然就要开春,但殿内还是燃着香炭,暖和得直叫人后背出汗。宗太妃似乎并不觉得,她在案前打着香篆,直到薛嘉宜请过安,她才略略掀了掀眼皮。
只是这一眼并没有看她,宗太妃偏过头,繁炽会意,从一旁的书格上拿了本书,递给薛嘉宜。
薛嘉宜有些懵,但还是接下了。
“近来总是眼睛疼,你帮我念一念吧。"宗太妃把目光投回眼前的香粉,淡淡道:“就从折角的那一页读起。”
气氛微妙,惹得薛嘉宜的心也不自觉多跳了两拍。她低着头,顺着宗太妃所言,打开了手中的这本书,翻页的时候,极其快速地扫了两眼。
诗经?
薛嘉宜有一瞬疑惑。
虽不明就里,她还是垂着眼眸,视线连同指尖迅速翻到了折角那一页。她启唇欲读,然而看清这一页的内容后,她的瞳孔忽然剧烈地颤动了起来,整个人更是如遭雷劈,定在了原地。
宗太妃也不催促,直到薛嘉宜缓过劲来,扑通跪了下去,她才放下手中的香筷,在玫瑰椅上悠悠地侧过了身。
“怎么怕成这样,连个诗也读不了了?”
薛嘉宜跪在地上,脑海中一片嗡鸣,嘴唇颤颤,说不出话来。宗太妃看着她轻颤的背脊,温声道:“繁炽,你来。”繁炽已经从地上拾起了那本书,看向薛嘉宜的目光带着几不可察的怜悯。“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和缓的声音中,薛嘉宜原本樱粉的唇,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宗太妃抬手,示意繁炽停下。
这回,她开口时的声音,终于变得冷漠而没有温度。“齐襄公与妹妹文姜有私,为掩盖丑闻,害死妹夫鲁桓公。”“你如此行事,是想看你的兄长,重蹈齐襄公之覆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