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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水(三)(1 / 3)

第102章沧浪水(三)

该死。

我竟然在宫里睡着了。

天地良心,我们昨夜什么也没干,睡得素极了。原本我打算在衡真睡下后就回礼部夜直,但她夜里辗转反侧,后来连辗转都不大敢,生怕害得我也休息不好似的,直挺挺地僵在床上,假装睡着。她有心事,我明白,可倘若在深夜里彻谈,那就更没有睡着的时候了。于是我只好一直拍她,哄她,直到自己先昏死过去。可悲的是翌日有常朝,此情此景,当真给人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慌乱感。卯时初刻响起一通鼓,我死过翻生似的腾坐起身,红绡帐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吓得汗都出来了。

“我官袍呢我官帽呢我笏板呢我蹀躞带呢一_″衡真将浸湿了的盥巾糊在我脸上,胡乱摩挲了一把,掰过我的身子按在铜镜前。她不敢将侍女叫进来,只好自己帮我束冠,“坏了容台,我不会梳男人的头发,我帮你梳个双螺髻怎么样?很适合你的脸型哦。”“亏你想得出,我去上朝,不是去献舞啊。"我快昏过去了,她还哧哧地笑,“逗你玩儿嘛。”

于是她不再插手,歪在榻上,眼巴巴望着我手忙脚乱地穿戴整齐,“不去常朝不行么?”

“不行,咱们回营州之前,我得把该在长安办的事情办完。”我俯身下来亲她,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她仿佛有了兴致,又仿佛只是舍不得而已,双手揽着我的颈,拿唇贴着我的,灵蛇似的舌头撬开我的齿关。很像一种,我们在营州家里会玩的“妲己阻止纣王去上朝,最终导致商朝国破家亡"的角色扮演游戏。差就差在营州条件有限,每天早上我只需要在张俭的胁迫下学习喂牛,现而今,我是当真有事情要做。我们越吻越纠缠,越吻越难舍难分,她成心要将自己喂进我嘴里,濡湿的、温润的,呜鸣咽咽,娇声娇气,使我连几时将她压在身下,拿自己蹭着她,也不知道了。

“我害怕,我害怕。"她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说道。推开殿门的那一刻,漫天飞雪向我扑来。

贞观十八年就要到了,长安城在一场大雪中进入漫长的冬天。衡真住在咸池殿,后宫最北边。这是一片遗世独立的山水楼阁,三面池塘环绕,背后是宫墙。一架飞廊凌空而起,从望云亭飘过满载碎玉冰凌的碧沼,来到她的门前。

冬日曙光迟发,宫苑中夜色未阑,四下只有龙凤花鸟式的宫灯落在照壁上的影子。我不想教人发现我夜宿禁宫,生怕被提灯行走的宫人照见了我的步伐,是以沿着廊下一路疾行。

自然而然地,我向来没有这么幸运。

“又来偷情啦,薛少卿。"尚服局捧着皇帝衣冠的宫女说。“薛少卿好,今日走得很早哦。“看守甘露门的小黄门对我眨了下眼。才将圣人叫起床,一只脚刚刚踏出立政殿的宇文士及诧异地瞪着我:“容台,你也太没出息了,你是有瘾么?”

我一分尴尬,两分羞涩,七分恼羞成怒,“你你你不懂爱情,自己的感情生活过成那熊样还说别人。”

就在这时,又仿佛没睡醒似的,我竟瞧见晋王一一太子,也从圣人的寝殿里走出来,穿过两仪门,往太极殿的方向去。“爱?他怎么还跟圣人住啊,他不都是太子了么?”宇文士及呵呵笑:“殿下从小和圣人住在一起,父子俩谁也舍不得谁。许多人上表劝圣人,殿下才不得已搬走。可搬走又怎么样呢?还不是隔三差五偷偷地溜回宫里。"①

…真行。

这不比我像′偷情'′么?还没见过两父子爱得这么黏糊的。我打了个寒战,搓着胳膊去上朝。

冷,真冷。

方才衡真死活要将自己的斗篷披在我身上,她怕我冻死,我怕穿女装。现在看来,丢人事小冻死事大,我真不应该拒绝她,每个不珍惜妻子的爱的男人都活该被冻死。

太子也要参与常朝了,我与他一前一后地走着,狐腋轻裘是他的衣裳,漫天风雪是我的衣裳。碎盐似的雪铺满皇城,我们的脚步延绵在雪地里,接踵摩肩,首尾相连,像一条溪流汇入另一条溪流。太极殿外,百官鳞次缓行。飞雪模糊了我的视线,使我恍惚见到一位站在幕篱下的、高挑的女人。

晨曦中,她静静立在碎银遍洒的抱厦前。一件貂皮大氅被她牢牢捧在怀里,莹莹点点地泛着银光。

有臣工瞧见她了,拱手向她行礼:“太子妃。”“嚅!容台,你不冷啊!"契芯也瞧见我了,大步流星地放马过来,敞开大氅就要揽着我:“来!到洒家怀里暖和暖和!”我被踩了尾巴似的退避三舍:“我谢谢你了我,咱俩得多像一对儿啊!”再看太子伉俪,好一幅齐眉举案的恩爱图画。太子已经穿得够暖和了,太子妃仍旧怕他冻着,亲自将大氅披在他身上,而后拉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说:“殿下,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两个去年才成婚,正是甜蜜的燕尔良期。我拿胳膊肘怼怼契芯,露出满脸坏笑,示意他一起看热闹。但很可惜,太子的反应却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有意思一一

或许常朝就要开始了,太子不愿意在人前痴缠,故而只是平淡地回应她:“你先回去罢。“待到太子妃真的离开,他又将那大氅脱了下来,四处打量一番,竞径直走向了我。

“薛少卿,别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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