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120章
京城酝酿着一场大变,但知情的人寥寥无几，无论是官宦还是百姓，依旧照常过日子。
明瑶华教会好姐儿喊祖父和舅舅，一边对着铺子的账册烦恼，一边期待着明甫光早些到京城。
她看着庭院撒下的小雪花，和黛玉道：“这会儿就有雪了，运河可千万不要冻上，不然父亲他们就要改乘马车,白添麻烦。”光是人还好，但林如海也不知带了多少家当，在船上可以腾出船舱空间来安置东西，若是弃水路走陆路，就不知要多少辆马车才能装得下全部行礼。又惹眼又麻烦，总归不好。
黛玉也担心，走陆路不如走水路舒服,林如海也不年轻了，大寒天里这么折腾，她实在无法安心。
但担心也无用，晴雨风雪都看老天的心情，黛玉宽慰嫂子，也是宽慰自己，道：“去年我们上京也是这个时候，去年运河没有结冰，想来今年也差不离。明瑶华道：“只能希望如此了。”
屋内放着火盆，明瑶华和黛玉说话烤火，不一会儿林明霁就下值到家了，一家人洗了手，厨房摆上热饭热菜。
用罢晚膳，一家人挪去炕上，林明霁和家里人交代道：“明儿我不能准点归家了。”
“这是为何？"黛玉问道。
林明霁道：“翰林官需要每晚安排人轮值，此前两个月是上官和同僚照顾新人，暂且不需要我们夜晚轮值。这会儿上了两个月值，各处该熟悉的都熟悉了，掌院学士今日将我们三人列入排班表，明儿晚上我和另一位同僚一同值夜班，要在翰林院过夜。”
林明霁说得稀松平常，明瑶华脸上已经浮现出同情的神色，在翰林院过夜哪儿有在家里睡觉舒服？
但他任在这个职位，轮值也是应当应分的，明瑶华更关心的是：“轮值第二天可以在家休息吗？”
林明霁笑了下，然后道：“不能。”
明瑶华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辛苦了，年轻人。”黛玉抿嘴笑，然后问道：“哥哥多久轮值一晚？”要是轮值得太频繁，休息不好，对身体也不好。林明霁道：“六日一轮值，休沐日也要安排人守着。”黛玉算了算，道：“若是普通轮值，晚上无需耗费精神做事，倒也还好。林明霁笑道：“翰林院轮值算是舒坦的了，那些个内阁大人才是真正的夙兴夜寐。和他们比起来，我六日一轮值，也不算什么了。”因林如海也曾在翰林院当过官，提过一嘴翰林官需要夜间轮值，林家人对此都有心理准备，说笑几句，也就罢了。
屋内伺候茶水的丫鬟听着，都暗道，原来做官也不都是享福的，在守夜轮值上，和她们做下人的也差不多嘛。<4
太上皇寿辰在初冬时节，水始冰，地始冻，但寒意还未彻底浸透夏日艳阳烘晒过的大地。
太上皇寿宴当天，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白日，太上皇穿着一身黑底绣团龙纹吉服出现在皇极殿，接受百官跪拜朝贺。寇首辅站在前列，宣读贺表后，百官在礼官的指引下行叩首礼，山呼万岁。而后三品以上高官和宗室勋贵进献贺礼，由礼部官员高声唱报礼单。整个流程下来，已近正午，太上皇只觉吵嚷，疲惫不堪，太阳穴两侧隐隐作痛。
戴权观太上皇神色不耐，示意一个小太监去让礼官赶紧结束唱报礼单，俯身请示太上皇的意思后，走上前一步，宣读赐宴口谕。百官按品级，在皇极殿和午门广场列席用宴。太上皇先行回太极殿休息。林明霁和翰林院同僚列座午门广场，桌案上的席面委实普通，被寒风一吹，菜肴里的油水凝结，看着实在下不了口。今晚正好轮到他留守翰林院，只能等明晚回家再吃顿好的补偿自己了。寇首辅这等高官列座殿内，冷风吹不着他，桌案上的席面也是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他却没心思享用。
时隔大半年，太上皇终于公开露，但露面不到两个时辰就走了，所谓寿宴不过是走个流程，完全没有往年的热闹激昂。寇首辅心中的不详之感更甚。
白日是朝宴，夜里是家宴。
天色已黑，太极殿内，依旧是太上皇坐在上首，洪熙帝和后宫妃嫔皇子坐在太上皇东侧，其他亲王宗室及其家眷坐在太上皇西侧。大殿之内，温暖如春，乐舞不断，太上皇精力不济，开席前说了几句场面话，饮了一杯酒，就笑道：“今晚是家宴，你们都是朕的至亲，开怀畅饮就是，不必拘束。”
殿内响起一片应和声。
瑞安亲王坐在席上，心里亢奋，面色涨红，成败就在今夜了。不等洪熙帝给太上皇敬酒，他率先举杯道：“儿子祝父皇一杯，惟愿父皇圣体康宁，万寿无疆！”
太上皇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举起甄太妃为他斟的酒，道：“老五有心了。”瑞安亲王一饮而尽，太上皇只是举至唇边，并未饮下。洪熙帝的后宫妃嫔皆低头不语。
忠顺亲王笑道：“五弟一向是最孝顺知礼的，怎么今晚倒赶在皇上前头给父皇敬酒？难道父皇过寿，你高兴得连为人臣子的身份都忘了？”在座的闲散宗室皆是一副“来了来了"的表情，每次宫宴，太上皇和皇上同时在场，两个王爷总要唇枪舌战一番。
瑞安亲王笑道：“父皇说了，今晚是家宴，我是父皇的儿子，皇上也是父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