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三皇子在折子上勾画的北疆布防一一那笔迹,与她在侯府书房“偶然”瞧见的密函,分明是同一人所书。
轿子忽然颠了颠,怀里的银票贴着肌肤发烫。
四千两算什么?等她哄得三皇子把北境盐铁的差事交给永定侯府,沈嘉岁那丫头跪着给她绣嫁衣都来不及。
永定侯府书房里,裴淑贞对着账册叹气:“那匹云锦原是岁姐儿及笄时你外祖托人送来的。”“娘亲糊涂了,”沈嘉岁将地契锁进紫檀匣,“库房里哪有什么织金云锦?前儿不是都让耗子咬坏了么?”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顺手把钥匙扔进熏香炉。
炉里银丝炭“噼啪“爆了个火星,裴淑贞望着女儿尚未褪去婴儿肥的侧脸,觉得自己愈发不懂她了。天渐渐冷了下来,屋檐下的冰棱子结得老长。
沈钧钰收拾好行装,正要启程去北地赴任。
侯府上下张罗着给他办了场送别宴,正厅里炭火烧得旺,铜锅里羊肉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老侯爷拍着沈钧钰的肩膀叮嘱:“到了北地好好当差,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得有数。”沈文渊往儿子碗里夹了块炙羊肉:“别想着立功,能安安生生不闯祸就是好的。”
“知道知道!”沈钧钰把酒盏往桌上一顿,“等着瞧吧,我定要让咱们沈家门楣更添光彩!”众人正说笑着,一直低头扒饭的裴彤忽然搁下银箸。
她这些日子忙着酒楼生意,总早出晚归的,这会子脸上还带着熬夜的倦意:“姑母,侄女有件事要说。”
满屋子霎时静了。
裴彤抿了口茶,笑着开口:“当年我与钧钰表哥定过娃娃亲,如今我想把这婚事退了。”
“眶当”一声,沈钧钰的汤匙掉进碗里。
他前些日子还总嚷着要退亲,可这会儿听着这话,心口像被细线勒住似的发紧。抬眼望去,表妹穿着件月白袄子,眉眼间再不见往日的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