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44章
皇帝是前一天到的朔方。
这边是军事要冲，每年都要准备防秋，他经常遣人过来，亲至的次数也不算少。
到底不是来避暑休息,朔方没有专门的行宫。皇帝出行是必然有随军的，所以一般会驻跸在治所的官署，也方便驻军和其他事务的交接。
高慎带着两个儿子，并长媳秦国大长公主亲迎的王师。出嫁多时，秦国大长公主的气质更加沉稳。皇帝有段时日没见过这个异母妹妹。
他跟异母的姊妹也不算太熟悉,简单问候了两句便没再多言。暮色将至，落日熔金。
霞光将高耸的城门镀上一层赤色的暗芒，苍黄色的长河透着肃杀。这里的风景与京兆是截然不同的。
进入灵州后,皇帝召了高慎同乘。
他靠在銮驾里，漫不经心地问道：“来这边以后，诸项事务还顺遂吗？皇帝是为楚王而来,但设置朔方军镇多时，也该亲自看看了。从城门到官署距离不算太远。
皇帝跟高慎谈了片刻,就走下銮驾，高家阖府都候着了，还有灵州刺史等人。一群人恭敬低眉,在他下车以后，齐齐跪地：“臣等参见陛下。”皇帝轻声说道：“平身。”
他漫不经心心地扫视一眼,便问道：“阿章呢？不在灵州？”皇帝没有提前跟楚王说要来朔方的事，临近灵州时才让人跟他通消息。他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楚王一身深红色的衣袍,他骑在马上,挑起眉眼：“在这里。”他长大了许多，及冠以后性子也稳重了少许。但眼下这幅样子，分明又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皇帝在世的亲人不算多，尤其是血缘亲近的，他对楚王一向纵容，轻声说道："睡到现在才醒吗？”
楚王从马上下来，很自然地走到皇帝身旁。“中午喝了点酒，"他含笑说道，“边州陈酿，又甘甜又醇厚。”楚王身边的老内侍跟着打圆场，无奈地说道：“要不是陛下您递信过来，殿下能一觉睡到明天。”
给皇帝接风的宴席，是在官署这边办的。
他之前就吩咐过，一切从简，所以宴席没有持续太久，人也不是特别多。皇帝向后倚靠，手臂屈起，执着杯盏浅酌了少许茶水。“你那小王妃到底什么来路？"他声音很轻，“信里都不肯说予朕。”皇帝的丹凤眼浸在夜色里。
自从元慕离开后，他的性子相较之前要更为平稳从容，但另一方面，他也更加冷情淡漠了。
也就只有在亲近的人跟前，才会透露些微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年岁渐渐上来了，也或许是因为那晚的大火太过惨烈。楚王并不知道答案，他执着手中的酒盅，眼帘微微低垂：“皇兄是觉得不太合适吗？”
皇帝不会将话说得很直接，他连心思都不会表露得太直白。他自幼长在深宫，从小就被当做帝王培养，端的是喜怒不形于色。皇帝淡笑道：“这说的什么话？”
“你到这年岁，府里还没个姬妾，”他轻声说道，“只要别是找个男妃，什么女人朕会觉得不合适？”
皇帝的语气平静，视线却没有从楚王脸上移开过。“明天吧，"他放下杯盏，“明天我去你府里看看。”皇帝没说一句重话，俊美的面容在夜色中也稍显柔色。但他的言辞里透着的，却是再强势不过的独断专行。“如果时间来得及，直接就将人定下，“皇帝慢声说道，“然后你们回京兆，准备一下婚礼。”
“你连正妻都没有，提前纳妾像什么样？"他看了楚王一眼，“既然是向我请立，那就直接立为王妃。”
皇帝的目光算不上严厉，但他的话音落下时，席间都是寂静无声的。高家是提前知道他是为何而来的。
但此刻别说是女眷，就连高慎的两个长子也大气都不敢出。高涵在家受宠惯了，德妃得势时也常常进宫，眼下却抬起眉头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皇帝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哪怕他慢声低语，也无人敢于辩驳半句。“嗯。“楚王低声说道，“我都听您的。”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有眼帘垂下。
不过相较于在场的众人，楚王已经可以说是极为冷静从容了。皇帝没有多言，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又喝那么多酒，今晚就留在这边，明日再回府吧。”
宴席结束后，他就让人开了议事的书阁，安排明日的事。皇帝来一回朔方不容易，不可能将时间都耗在楚王身上。即便翌日一早就开始下雨，他还是依照安排带人去了军营和周边城邑巡视。天公不作美。
到午后时雨越下越大，雷声滚动，天色阴沉到快看不清路，皇帝才从外间离开。
灵州是朔方军镇的治所，牵扯众多。
皇帝回了官署，继续见人，高慎才刚来十余天，对这边的情况还不是非常清楚。
他就召了吏属过来。
灵州刺史很有才干品行，就是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才十五六岁就满脑子弯弯绕绕。
中途皇帝休息片刻，恰巧听到他在跟人言说。“高使君近来怎么都不出来了？"他压低声说道，“是身边又有得宠的新人了吗？”
不是高慎，应当是他弟弟高恃。
皇帝为了便于他们做交接，没有立刻将原先就在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