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森元也接起电话,应声了几句后,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懊恼神色。“抱歉啊佐久早,真是的……”
古森挂掉电话,一脸无奈地把那个过于醒目的盒子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手里:“我家里突然有点急事,我妈妈让我立刻回去一趟,只能你一个人去了,帮我把这个一定交给园子,跟她说我下次会补上的,还有,一定要告诉她一“这是我′特意′为她做的,每一个造型都是我精心设计的!她肯定能看出来!”
佐久早看着被强硬塞入手中的、属于古森的那份满载着心意的饼干盒。又下意识地用手指隔着背包布料,确认了一下自己包里那份单独包装的、素净的、装着那颗不起眼小星星的盒子是否存在。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黑默。
两份心心意,重量和形式却如此天差地别。古森的嘱咐,每一个关键词都像小锤子,一下下轻轻敲打在他敏感的心上。“特意”做的。
他永远无法像古森这样,将内心的情感如此坦荡、如此毫无保留地铺陈开来,大声宣告全世界。
自己的心意,不过是阴湿角落里悄然生长的苔藓,见不得过于炽烈的阳光。2.恩。”
他最终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调而平稳的音节,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接下一个普通的跑腿任务。
看着古森一边念叨着“真可惜”,一边匆匆跑远、逐渐变小的背影,一种绝对不应该、也绝不能被第二个人窥见的、混合着愧疚与巨大喜悦的情绪,仿佛终于挣脱了所有理智束缚的疯狂藤蔓瞬间滋长蔓延,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这样想,真的很糟糕。
甚至可以说是卑劣。
但是.…
那份无法抑制的、从心底最深处破土而出的、隐秘而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又是什么呢?
不用和古森同行。
不用在长达两小时、封闭而拥挤的车程里,听他喋喋不休、眉飞色舞地念叨那个笨蛋的各种琐事;
不用看他如何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描述她收到饼干时可能出现的、各种他幻想出来的反应。
不用被迫亲眼见证她面对古森那份沉甸甸的、特意准备的心意时露出的笑容。
可以独自一人,背负着只有自己知道的、晦暗不明的秘密心情,怀揣着那份微不足道却独一无二的“星星”,跨越这段漫长的、充满未知的距离,去见她。只有他。
他下意识地拉高了口罩,将大半张脸深深埋进衣物的阴影里,试图掩盖那完全失控般微微上扬、根本无法压下的嘴角。以及那份深藏于心心的、对挚友感到深深歉意却又无法抑制的、卑劣而真实的、因这意外获得的短暂“独占"时光而产生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欢喜。独自踏上去往宫城的新干线时,佐久早圣臣望着窗外飞速向后掠去的、逐渐变得陌生的风景,试图用冷静的思绪告诫自己:这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至少,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站在乌野高校门口不远处那棵枝叶繁茂的树下,看着她的身影映入眼帘的瞬间一一
佐久早圣臣几乎是清晰地、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自己从早上开始就积压在心头的感情已经消失殆尽了。
明月.……….
一整天都在为那条莫名其妙出现又迅速消失的动态心烦意乱,训练时都忍不住走神。
明明觉得这家伙是个随便又轻率、不折不扣的笨蛋.…可是.………一看见她四处张望,然后目光锁定他跑过来,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清晰地、完整地映出他一个人的样子时j…….那些在脑海中反复排练了无数遍的、带着质问和些许不易察觉委屈的腹稿。在她那纯粹的、只专注于他的目光里,情绪被彻底土崩瓦解。他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佐久早你人真好!”。少年感受着她全然信任地、安心地待在自己触手可及的、令人舒适的身侧。心底最后一丝坚硬的别扭,还有孩子气般的怒火,也终于化作了无可奈何的、近乎宠溺的深沉叹息。
本来想问一下关于那件事的。
算了。
他想。
所有的挣扎,跨越两个小时的奔波,或许都仅仅只是为了确认眼前这一幕。在他眼中无比珍贵的瞬间一一
她还好好的,安然无恙,依旧活力满满,还在自己目光所及、伸手可触之处。
而他这份独自辗转、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在阴暗处悄然生长却无比执拗的心情….….
如同家政课上那颗被他小心翼翼藏在角落、最终却依然渴望能送达她手中的星星饼干。
少年悄悄将另一包多余的饼干藏在身后。
就当作是自己的私心吧。
就像他克制地拂过她发梢、眷恋那片刻温度的指尖..……这份心意一一
终究会传达到那个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