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去问你爹。"赵端无情拨开他的手,“滚去读书,别以为可以借机跑出来玩。”
岳云这才笑了起来,对着公主行了个礼,这才和张宪一起离开。“这岳云扮猪吃老虎的本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张宪这个笨蛋一开始整天要人叫叔叔,结果我看现在也不听了,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一看就是玩不过心眼子的。"陈淬摇着头,晃晃悠悠走上前,笑骂道。赵世兴也跟着凑上前:“张宪心直胆大,岳云心细仔细,没什么不好的。”赵端扭头去看这两位,不解问道:“你们二位来,又是为什么?”陈淬不高兴抱怨着:“都说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真是见识到了,俺老陈和公主这都认识多久了,现在公主要走了,安排了这么多人,怎么也没话和老陈说两句,说来说去还是俺老陈长得不好看,没让公主放在心上。”赵端哭笑不得:“胡说八道什么,且不说还要一步步来呢,再说了,你现在也是领兵数千的统制了,要我给你交代什么!”陈淬捏捏扭扭靠过来,一个高黑壮汉愣是多了几分娇羞:“俺不管,那大小眼岳飞公主都安排地这么妥当了,俺老陈可是比岳小子先一步来到公主身边的呢。”
赵端听得直笑,拍了拍陈淬的肩膀:“少给我来这一套,直接说吧,要干嘛?”
陈淬盯着公主完全不解风情的脸,叹气,顺手把赵世兴拉过来,意兴阑珊挡在自己前面,声音如怨妇一般:“许是我老陈长得不好看,公主与我说话没意思,让好看的来,让老赵这个白玉小郎君来。”赵世兴猝不及防被人拉了过来,和公主四目相对,随后无奈拱手行礼:“陈将军昨日喝了一晚上的酒,还未醒呢。”“闻出来了,臭烘烘的。"赵端嫌弃说道。陈淬更伤心了,抱着赵世兴哭:“果然是人老珠黄啊,公主以前都不这么和俺说话的。”
赵世兴差点被两根铁臂勒死,连忙把他的手拨开,没好气骂道:“滚一边发酒疯去。”
“怎么了?“赵端闻了闻,“你也喝酒了。”“带着一坛子酒非要拉着我喝,赶都赶不走。“赵世兴举起袖子闻了闻,有些担心,“很臭嘛?”
“还行,你可比他爱干净。“赵端嘲笑着。陈淬咬牙切齿,瞧这是真没醒酒,抓着赵世兴的袖子就开始要演起来了:“原来,是你小子背着我勾引了公主。”
公主还未说话。
赵世兴脸色瞬间涨红,恶狠狠地抽回自己的袖子,手忙脚乱把人按回椅子上,狠狠掐了掐他的手臂,大骂道:"昨天怎么没喝死你。”陈淬被人骂了反而消停了了,靠在椅子上,眼睛愣愣地看向头顶,瞧着有些懵懂,口气也多了几分萧索:“公主,你走了,俺怎么办?汴京怎么办啊?赵端没开口只是看着赵世兴:“怎么了?”“只担心心若是后来的人,也如杜充一般,我们又该如何?“赵世兴低着头,目之所及只能看到公主华丽的衣摆。
揉蓝衫子杏黄裙,蹙金孔雀银麒麟,微风吹过,日光闪烁,绸缎的光泽好似水波荡漾。
这样的美丽,便是壁画上的仙女也逊色几分。他缓缓抬头,目光依然清明,不见丝毫醉意:“还请公主赐教。”赵端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看向陈淬。
陈淬醉得不轻,还保持着抬头看屋顶的姿势,只是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一年前,赵世隆带人来投奔宗泽时,许多人都对他们的突然到来格外警觉,认为他居心叵测,只有宗泽非常平静,不论赵世隆态度如何,汴京的态度就是包容所有愿意为国尽忠的人。
那个时候是赵端第一次见溃败的宋军,也第一次知道宋军在面对金军时到底有多无能,甚至第一次亲耳听到金军屠城的细节。那个时候,她为此感到震惊和痛苦,同时也是抱着一腔正义和热情,是坚决的北伐派,可以大声说出′越规者,规必惩之;逾矩者,矩必匡之,现在她已经学会妥协,为了活下去。
所以,那样强势的要求便再也无法说出口。“那就走吧。“她说,“去保存自己的实力。”赵世兴睁大眼睛,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秋风骤起,白云翻飞,桂花的香气在风中飘来,屋内众人神色怔动,都没想到公主是这样的回答。
“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赵端感受着平静说道。没说话的陈淬却大怒,一跃而起:“公主是怕了!”赵端依旧不动声色:“敌来我走,敌驻我扰,敌退我追,西汉开国名将彭越,在巨野泽一带用游击战术,频繁袭击项羽的粮草补给线,迫使项羽不得不分兵应对。”
“那不就是跑了吗!"陈淬瞪大眼睛,骂骂咧咧着,“多怂啊,我们宋军就是太怂了!”
“项羽天下无敌,战必胜,攻必取,到最后还不是输给了一直失败的刘邦。“赵端解释道,“要是我们无法速战速决,一举歼灭金军,那我们为何不能学习刘邦和彭越,正面相持,敌后骚扰,难道金军还能比项羽厉害。”陈淬不说话了,半响之后说道,喃喃说道:“娘的,读书有用啊,我怎么听不懂了。”
赵世兴显然是知道公主到底在说什么的,片刻后又问道:“巨野泽如今不在我们手中。”
赵端笑:“那就去川陕。”
赵世兴低头,注视着面前信誓旦旦的公主。她是那样的自信,让人有种恍惚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