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丝毫没有断阁的迹象。
“看,要这样,慢慢地卷起来。“赵絮晚帮着儿子将提起来的长面条小心地缠绕在筷子上,卷成一个面卷,“然后啊,一口吃掉这个面卷,但它还是连着的哦,寓意着长长久久。”
小政儿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筷子上面卷,又看看碗里果然还连接着的面条,眼中又亮起了新奇又兴奋的光彩,他就着阿母的手,迫不及待地啊鸣一口,将那个面卷吞进口中,满足地嚼了起来,脸颊立刻变得鼓鼓囊囊。异人含笑望着儿子与那根长寿面"搏斗"的专注模样,小家伙眉头紧锁全神贯注,仿佛面对的不是一碗面,而是一项极其严肃的挑战。看着看着,异人嘴角的笑意渐渐染上了一丝复杂的意味,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去年今日。那时小政儿更小,吃食都得靠人喂,赵絮晚那天晚上喝了一点酒,顺便发了一个酒疯,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孩子饭没喂好,还闹的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
异人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今日的案几。菜肴虽丰盛,气氛虽温馨,但案上却干干净净,连酒壶的影子都没有。他心下了然,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些,赵絮晚这是真被去年那场“事故"给弄怕了,今年是打定主意要清醒着稳稳当当地陪儿子过完这个生辰。
小政儿终于在阿母的帮助下,“征服"了那根长长的面条,心满意足地嚼着,小脸上洋溢着成功的喜悦和饱足后的慵懒。晚餐饱腹了一顿之后,一天的兴奋和疲惫袭来,他的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眼皮也开始打架。
赵絮晚轻柔地将他抱起,低声哼着熟悉的调子,轻轻拍着他的背,没过多久,小政儿便在她怀里沉沉睡着了,呼吸均匀。赵絮晚小心心翼翼地将睡熟的儿子交给乳母,看着她将孩子抱回内室安顿,这才转过身,与异人相视一笑,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放松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又长大了一岁,时间过得真快。“赵絮晚感慨道。生辰一过,这年节最后一点令人期待的属于家庭的暖意和闲暇,似乎也随之画上了句号。
屋外,咸阳城的夜色冰冷而寂静,并无多少新年应有的喧嚣与热闹。秦国自有其法度,律令严明,推崇耕战,从上至下皆奉行实用,视享乐与冗长假期为无物。相较于其他六国那般重视年节饮宴欢庆的习俗,秦国的“过年”实在显得过于冷清和短暂。
宫中那场冗长压抑的祭拜,与其说是庆典,不如说是一项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
对于秦国的官吏和百姓而言,这几日勉强称得上“放假"的日子已是君王格外开恩,是严苛律法节奏中一次难得的喘息。然而这口气还未彻底喘匀,明日黎明,咸阳官署的铜锣便会准时敲响,官吏需要继续上任,田间地头的农夫需要继续一年的辛劳,军营中的操练更是一日不可懈怠。
这个国家,仿佛一架永不知疲倦的巨大战车,从上到下都是工作狂,推动着它隆隆向前,容不得片刻的懈怠。
年节的微末暖意,只能泛起一丝涟漪,一切又将迅速的回归到那种高效冷硬的轨道之上。
咸阳城巍峨的轮廓在冬日苍茫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冷硬,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俯瞰着它的疆域。
离城墙不远处的官道旁,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地停靠着,拉车的马偶尔喷个响鼻,蹄子不安地刨动几下冻土。
车帘被一只布满皱纹却稳健的手轻轻掀开一角,一位须发皆白身着朴素深衣的老者探出目光,遥遥望向那座在黑暗中更显沉郁的城池。他面容清瘦,眼祖深邃而睿智,即便静坐也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沉静气度,与周遭的人格格不入。他望着咸阳,望着那高耸的城墙和紧闭的城门,良久,发出一声极轻却沉甸甸的叹息,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旋即消散。马车内还有两名年轻的随从,屏息静气,不敢打扰老者的沉思,他们知道老师此刻心中必然感慨万千。
“若非那良种,可多活万千黎庶……老者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倦怠和无奈,像是在对随从说,又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是断不愿再踏入这虎狼之秦的。”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城墙,看到了那座冰冷宫殿里那位刚愎寡恩的君王。他曾游说列国,见识过各种君主,有优柔寡断的,有好大喜功的,有昏聩无能的,但像当今秦王这般,将绝对的实用和冷酷刻入骨髓,视人情享乐乃至部分传统皆为无物,将举国上下打造成一架精密而残酷战争机器的,实属罕见。他并不惧怕面见秦王,他有他的智慧和底气,但他由衷地厌恶那种氛围,一切皆为筹码,温情与道义在绝对的利与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与秦王打交道,冷得格手,毫无回转余地。
可是,他辗转得到的消息,秦国农官在关中僻壤试验的新种,配合那种奇特的耕植之法,竟能让粟米之穗多结近半,这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对于天下那些在饥饿中挣扎的苍生而言,那是救命的希望。良种活民,功在千秋,个人的好恶与舒适,在这天大的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老者最后望了一眼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咸阳城,缓缓放下了车帘,将那份沉重与压抑隔绝在外,也将自己投身于这份注定不会愉快的使命之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