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全黑了,夜风带来初秋凉意,吹散和明妃说话时身上蒸腾的热气。真是……真是太让人难为情了,说殷灏身世便罢,说着说着就说到她要努力给殷灏开枝散叶,还说什么殷灏的父亲只有一个妻子,她也会盯着殷灏、不让他纳妾辜负谈令仪,又让谈令仪也不要辜负殷灏。谈令仪收敛思绪,随手把书塞手袖里,微微抬首,恰见漫天星子璀璨。殷灏出现在院里,一席月华在身,不知道在愣什么神。胥怀知拍了拍谈令仪的手,声音温和:“令仪,天色已晚,你一个女儿家独自回去不妥。”
说着,她看向殷灏,声音略微提高:“灏儿,你送令仪回去。”殷灏身形未动,慢慢侧首看来,目光穿过月色,落在谈令仪的身上,启唇道:“好。”
哈,可算让她逮住了。
谈令仪上了殷灏马车,酝酿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他冷声道:“你日后同永平侯远一点。”
语气不由分说,甚至还有一些凌厉。
谈令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弄得一愣,想也没想就问道:“为什么?”“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他不打算跟她解释的态度让谈令仪心头的火“曾”一下就起来了。“安王殿下管天管地管我多管闲事,现今连我与谁说话都要插手了?殿下既然这般不愿我与您身边的人有丝毫牵扯,那为何又要死扯着我不放?”她声音不自觉提高,胸膛起伏,眼底隐有泪意,要将被强迫的情绪借此机会统统倾泻:“是我谈令仪哭着求着非要嫁给你安王殿下吗?是我不知廉耻非要融进你的世界里吗?那道圣旨,难道是我去求来的不成!?”殷灏没想到这句话点燃了她久久积攒的情绪,一连串的质问如同惊雷劈进他的心底,他微微一僵,无言以对。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弱了几分:“胥君奕,他并非你看到的那般温文尔雅。”
说着,他顿了顿,将难言之隐道出:“老永平侯夫人,怀着他的时候,是被老侯爷强娶入府的,他并非老侯爷血脉。”谈令仪眸底闪过一丝错愕。
“老侯爷一生挚爱夫人,但也无法真心接纳这个并非己出的孩子。胥君奕自幼在那般环境下长大,缺爱、扭曲、性格古怪偏执……我不让你靠近,是怕你不知深浅,被他所伤。”
这番突兀的隐情说出来,谈令仪自然不愿意信,但殷灏又属实没理由欺骗她,她迟疑道:“可我今日见他,还好。”“装的。"殷灏吐字,“他面上所有的温和守礼,也不过是为唯一珍重自己的明妃而伪装。待我们两个客气,也不过是演给明妃看。”谈令仪沉默下来,心绪慢慢平稳。
她也觉得很奇妙,从前她对殷灏分明是严防死守的态度,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隐约感觉自己愿意将不少的信任放在他身上,相信他会彻查某一案子,相信他没有骗她,相信他在为她考量……就是那话属实不中听。如果他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钟意于她,这些没来由的好都有了解释。她声音放轻,顺势说道:“强扭的瓜不甜。”“确实不甜。”
“…我对殿下没有男女之情,也是一颗……瓜,嗯。"她吞吞吐吐。谈令仪话音刚落,马车帘被风吹开,涌进来一阵冷飕飕的风,车厢内的气温骤然冷了下来。
殷灏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刺向她:“你以为本王是因为喜欢你才求娶你的?强扭你?那不过是因为怕你被人耻笑!你如今千方百计寻我诊退婚的事,你可曾想过如果退了婚,你失贞的事就会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实,你即便自己不在乎,那谈昭也会逼死你以全谈家名声!”男人的破防真的很明显。
谈令仪揣着手,一脸无言地看着殷灏。
虽然他后面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前面那句否认肯定是嘴硬。“殿下是在提醒我,对于殿下的好意,我别无选择,只能感恩戴德地接受这桩婚事,是不是?"谈令仪平静道。
“没有让你感恩戴德,如果你实在厌我恶我,婚后我不会碰你,你也可以逃离谈家,这样不好吗?”
“殿下似乎将所有关于我的事都安排的清楚明白,万般妥帖,挑不出一点错来。可是,殿下,这样强硬地为我决定我的未来,对我来说是真的好吗?殿下有想过,我不要,是我蠢笨看不到殿下深意,还是非我所欲呢?"谈令仪直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