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见她跪稳,收回手站直,居高临下垂睫道:“能自己站起来吗?”不等谈令仪出言,堂中便传来讥诮的声音。“永安侯不在前堂好好待着,来女席作甚?”被称为永安侯的男人看向堂内,气定神闲道:“太妃威风都已传到前堂,不来瞧瞧,怎对得起太妃这一番闹腾。”
这话说得委实不能称得上是客气,果然点燃了关太妃的怒火。“胥君奕!你以何立场为谈家女出头!是想让她出去后除却被人说不知规矩,还要被说狐媚勾人吗?”
永安侯胥君奕听闻此言眉头微蹙,前齿咬合摇头,露出冷邪的笑:“什么人说什么话,此等污言秽语,关太妃才该担心传出去如何自处。本侯不过给外甥未来新妇解围,此间关系清白,不怕旁人口舌。”谈令仪现今脑子是一团浆糊。
谁是他外甥新妇,她吗?她除了跟殷灏闹绯闻,还不小心跟谁传出什么了?…这位永安侯的外甥就是殷灏?
可殷灏他母亲不是姓卫吗?
谈令仪想得脑袋疼。
…不对,不是因为思考,她好像真的中暑了。脑中一片天旋地转,她直挺挺栽倒在地。
再次醒来时,眼前是熟悉的雕花床、浅青床幔,还有陶娘的脸。见她醒来,陶娘还没说什么,就又拱过来一颗头,谈令仁惊喜道:“你醒啦?”
谈令仪晃着脑袋坐起身,问道:“你怎么在这?”“做姊姊的自然是关心妹妹!"谈令仁往前凑了凑,“你渴不渴,饿不饿?陶娘子,给她煨煮的解暑茶好了没?”
陶娘子看了一会儿谈令仪的状态,确认她无事后,应道:“奴婢这就去。陶娘走后,谈令仁又指使着剩下的奴婢去给谈令仪弄些吃食,把人都赶干净了,才泪汪汪握着她的手,软绵绵道:“对不住,我没想到这次让你配合我的任务,会让你遇上这么多事。”
谈令仪咳了咳,指指案几,道:“废话少说,给我倒点水来,渴死了。于是谈令仁立刻像只摇尾巴的小狗一样殷殷倒水递给她,仍旧一脸歉疚的模样。
“好了,不怪你,是我倒霉。“谈令仪一口气灌了一盏茶,才觉自己活了过来,“但我不明白,关太妃到底与我母亲有何仇怨?死记了这么多年也要得势讨回来。”
谈令仁接过她喝干的茶盏,回头添新的,一边倒茶一边道:“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关家和太子珏关系不好吧?”
“嗯。”
“这关系不好嘛,就难免朝堂上使绊子,关太妃当年是宠妃,没少在先帝耳边吹枕头风,她自然不能说太子珏不好,就只能说太子妃的不是,平时嘛,也经常找太子妃的茬,好像有一回恰巧苏家姑娘……也就是你这身体的生母,她陪太子妃入宫,撞上关太妃找茬了,好似有什么言语冲突,这梁子就接下了。”谈令仪似懂非懂:“那我母亲之后日子不好过吧?”“并没有,苏家并非太子一党,和关家关系也不错,所以关太妃不会像找太子妃不痛快那般欺负苏家姑娘,大抵就是有气不能抒发,憋了这么多年,才这么恨你。”
“那为什么今日这气儿就发了?不顾念苏家和关家的关系了?“谈令仪又纳闷又委屈。
“因为苏家家主久不在京,关系没以前好了,再加上最近关家和许家退亲之事,两家闹得其实都不太好看,比起关家,苏家与许家走得更近……就像小姊妹之间拉帮结派一样,你和我玩得不好的人走得近,那你和我也不用玩了。如此,关太妃才选在今天撕破脸皮。“谈令仁递上茶盏,问道,“还喝不?”谈令仪条件反射伸手接过茶盏,将它捧在手里,没喝,又问道:“那今日过来给我解围的……那个谁?安什么?”
“永安侯。”
“对对对,他说我是他外甥新妇,哪来的亲戚啊?”“因为他是明妃的弟弟啊!安王由明妃抚养,名义上也算明妃半个儿子了,那他就算安王的半个舅父…你说你算不算他外甥新妇?”“噫,谁要嫁给安王了。"谈令仪无端觉得嗓子痒得厉害,举起茶盏一饮而尽,初醒水喝多了,竟觉得有些恶心,抚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不嫁,但满京城的人都这么想。今日闹这一通,好咯,你这未来安王妃的名头是摘不掉了。不过,也多亏他出来搅局,不然你没法轻易脱身不说,今日回来必然会被谈昭好一顿斥责……我同你讲,照咱们这个便宜爹的脾性,保不齐会拿着白绫过来逼你自尽,以全名节!”谈令仪闻言周身一颤,合目缓和许久才缓过劲儿来,幽幽叹出长气:“我觉着我眼前没什么明路走,好似每一步都会踩中刀尖火药。”“来这世道,也没得选。"谈令仁也跟着伤感起来,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不过这关算是挺过来了,谈昭那边有二姊给你斡旋,没事的,喝了解暑茶,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好生睡一觉。”
“等会,我还有个问题。”
谈令仁给她拉扯被子的手一顿,问道:“怎么了?”“你们这些丫头,是以什么脑回路,想出给我鞋子里放沙子这种歪门邪道的?”
谈令仁心虚对手指:“系统安排的……你就说整没整到你吧?”“简直让人防不胜防。"谈令仪纰牙咧嘴。“对了,你脚还好吗?”
“不太好,“谈令仪曲腿查看脚底,足有两个大水泡,“你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