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还怀着她的孩子,能去哪呢?“楚临星苦笑一声,抬手,以手背将眼泪抹去。
他哪都去不了。
能在裴淮义身边,已经是最后好的结局了。他的恨意不需要他离开裴淮义,离开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离开裴淮义,他随时会死,他可以死,但不能带着他的孩子,跟他一起去死,九月今日还回应了他,怎么能忍心呢。楚临星太清楚自己的身子了。
来京亏空了太多,再加上有孕,早就大不如前了。彭禾有曾与他说过,定要好生将养着,这胎怀的不易,生产时还要走一遍鬼门关,随时会有产厄的可能。
若是碰上医术不精的,只怕会一尸两命吧。“为什么偏偏是她?"他茫然地看向兼葭的方向,“她先前没有同我提起过,今日我问她,只要她想,还能继续骗我的。”“只要是她说的,我都会信的,可她不骗我了,“楚临星尾音有些发颤,“怎么就不骗我了呢,我很好骗骑的……”
“公子,公子。“兼葭上前虚虚拦住他的肩,“你身子才好些,彭神医说了,不能再哭了,再这么下去,眼睛会彻底坏掉的。”看不见也好。
楚临星鼻头酸涩不堪。
这样,就看不见裴淮义厌恶他的模样了。
“没事,我不哭了,"楚临星偏过头,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哽咽,“挺好的,什么都看不见,也挺好的。”
“那就是个小狐狸精,给我挠的,那叫一个疼啊。”肖柏叫苦不迭。
“肖大人醉了,你们扶她去别院。"裴淮义吩咐着。肖柏醉眼朦胧,趴在她的肩头,说什么都不肯松开手:“我说义姐啊,我花了银子,最后享福的却是你,这不、这不公平!”“我的姻缘,没了……"肖柏抹了一把脸。裴淮义神色淡淡地掰开她的手,将肖柏递交给那些仆从:“哭了?”“大女人,流血不流泪,谁为小狐狸精流泪,谁就是,就是狗。"肖柏心中再难受,眼泪流得再凶,嘴上都不肯服软。“你不是不喜欢令狐公子,起初躲着人家的是你,都说烈女怕缠郎,你这是怎么,挨了一顿打,就喜欢上了?"原知事嘴向来欠,如今喝多了,更是口无遮拦,"啊,你喜欢能打的,彪悍的。”
彭禾有笑着搭腔:“日久生情了呗。”
她倒是眉眼清明,滴酒不沾,全程捧着茶盏。肖柏过得太顺了,是该被挫挫锐气。
恶人自有恶人磨,肖柏嘴巴坏,可有比她更坏的郎君。“看来这位令狐公子不仅聪明,心也够狠。“裴淮义中肯地评判。“时候不早了,我去休息。”
凤兰自觉上前,将楚临星的情况同她说了一遍,末了,问:“主子今夜要去看楚郎君吗?”
“夜深了,你不必跟着了,回去歇息。"裴淮义没有多说,只如此道。………是。”
后半夜,妙音院还点着灯。
裴淮义方进内室,便见他散着青丝,捧着隆起的腹部,半倚在榻边。内室烛光明亮,将他面颊的轮廓勾勒,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因着眼睛看不到,楚临星失神地望着窗边的方向,没有歇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还隐隐有些红,一副刚哭过的模样。他鼻子格外灵敏。
在嗅闻后,迷蒙地偏头朝着这边看来,神色淡然,没有说话。“还不休息?"裴淮义坐于他身旁。
……不困,劳大人挂念。"他淡声道。
她注意到楚临星称为的变化,笑说:“想跟我扯开关系?”他惜字如金:“没有。”
“怀着我的孩子,你想怎么扯开关系?"裴淮义抬起他的下颌,欣赏着他这幅害怕又故作镇定的模样,扣紧他的五指,将人压在榻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