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那畔行（七）
一夜之间，风雨骤起。
长乐宫，皇帝面色阴沉坐在上首，身边良嫔不住叹息。良嫔眼珠子一转，看向跪在皇帝脚下的小太监，“那封信上写了什么，你可看得真切？”小太监喉咙颤抖道：“奴婢在宫道上巡夜，一眼便看见个鬼鬼祟祟的宫女。走近叫住她，谁知那宫女忙不迭往身后藏着什么……奴才抢过来，才发现是一封传往宫外的信，信上写一-”
信上写什么，他早已说过一回。
这封信是从东宫传出去的，从内容来看，是要送到永宁侯府。而写信的人，正是韶明珠。
信上之言缠绵悱恻，令人动容。也足以让皇帝震怒。虽说韶明珠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儿妇,但此事实在是大大损伤皇家威严。皇帝面色越来越阴沉，当即叫人召了皇后过来。到长乐宫的时候，皇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瞧见良嫔在，神色有几分冷，对着皇帝行礼，“妾见过陛下。陛下深夜召妾来,有何事？”
皇帝冷笑一声，将那封足以害无数人性命的信往地上一扔，“你自己看！”皇后捡起信，只匆匆看了一眼,便神色大变。“你不是说，那韶氏只是永宁侯身边的侍女？皇后，你究竞安的什么心思，竞把永宁侯的侍妾往太子身边送？这倒也罢了，可韶氏身在宫中，还和永宁侯藕断丝连！太子的脸面要不要？朕的脸面要不要！”皇帝气急，也不在嫔妃面前为皇后留颜面，字字句句骂得狠厉。良嫔见状装模作样想劝，余光却瞥着皇后的脸。皇后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如今韶明珠已经是太子身边的人，还和永宁侯通信，便是私通！宫妃私通，乃是无上的大罪！不要说韶明珠保不保得住，就连她这个皇后，也难辞其各事到如今，皇后只得跪下，有些慌张道：……陛下。还望陛下明察！此信或许有假，或是有人陷字……
“娘娘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良嫔在一旁轻声道：“后宫中谁会去用这等事，陷害太子身边的姬妾呢？娘娘向来治下有方，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话一出，皇后也哑然。
她平日里向来治下严厉，宫人嫔妃无人敢做什么违背宫规的事。若真是有人陷害，那不也是打她的脸?
“行了！“皇帝一挥手，肃然道：“叫几个人去东宫，把韶氏带到掖庭，好生审问，务必要查出个水落石出！”
掖庭审问，那势必要脱一层皮。再说，倘若韶明珠承认了什么，太子的脸面往哪搁？
皇后迟疑，还待阻拦，却听皇帝斩钉截铁道：“你回未央宫去，没我的令，不许出宫！”
皇后猛然抬头。
“下去！”
皇后咬唇，“是。”
大
掖庭的人来东宫时，天边已升起一抹初晓。几个内侍直奔听竹阁，进了殿内却不见韶明珠身影，反看见姜钰坐在正中椅上，平淡无波盯着他们。
“出去。"姜钰道。
内侍们有些为难，只能行礼辩解：“…奴婢们是奉陛下的令来拿人，还望殿下海涵。”
“出去，别让我说第三次。"姜钰双手搭在膝上，盯着那几个内侍，语气里含着说不清楚的杀气。
内侍们面面相觑。
姜钰拦在这里，他们拿不了人。可若是拿不了人回掖庭，岂不是抗旨？但姜钰眼神实在太过可怕，内侍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殿下。”
这时候，一声轻呼从内室传出来。
韶明珠随即走了出来，无视姜钰瞬间不太好看的脸色，跪在姜钰身边，手搭在他膝盖上。
“殿下，妾愿意去掖庭走一遭。”
韶明珠话音刚落，姜钰便拂开她的手，厉声道：“谁让你出来的！来人，带她进去！”
韶明珠紧紧抓住姜钰的袍角，眼中似有水光，…妾没有写那封信。要是殿下信妾，就让妾自证清白！”
姜钰怒极，“自证清白？你如何自证清白？你知道掖庭是什么地方吗？鞭杖加身，你可受得住?.……你进了掖庭，便注定要背上私通罪名！回去！”内侍们见韶明珠出来，连忙上前想要拿人。姜钰一巴掌扇在为首的内侍脸上！他手劲极大，打得内侍一个踉跄。
无人敢多言一句。
“殿下。“韶明珠反而平静下来，她平复了一会儿，仰面对姜钰道：“你让妾去吧。妾知道，殿下是信妾的……妾在掖庭等着，等殿下救妾出去。”“万望殿下，不要因为妾一身与陛下争执。”皇帝近来本就看姜钰不顺眼，韶明珠知道。姜钰若是为了她再忤逆圣意，后果不堪设想。
姜钰眼睁睁看着韶明珠走向那几个内侍。韶明珠还是皇家妇，因此不做捆绑。可姜钰看着那些人挟持她向外走，还是怒道：“韶明珠！”韶明珠回头，眸光浅淡，“妾在掖庭，等着殿下带妾出去。”大
姜钰进了长乐宫，深吸一口气，对着上首还在看折子的皇帝跪下去。他磕了个头，开门见山道：“韶氏一事，必有隐情，还望陛下明察。别的不说，倘若她私通送信出宫，怎么会选宫道？宫中不是没有通往宫外的小径。父皇一一”
皇帝抬手，“不必说了。”
他侧眼看着姜钰，忽然觉得，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儿子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