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103章
灵堂里。
气氛一时如若冰冻。
福顺作为萧慎敬身边的老人，此时已经很有眼力见地开始清场。灵堂里死寂得可怕，只有长明灯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更衬得这方寸之地如同冰封的墓穴。
江远侯府的人被无声地带离，连大气都不敢喘。老侯爷浑浊的眼中满是惊疑与痛楚，嘴唇翕动了几次，目光在云禧的背影和天子的面容间逡巡,最终只能颓然地垂下头,佝偻着被搀扶出去。沉重的门扉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声响。只剩下他们和戒备的刀一时，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云禧……”萧慎敬终于开口了，那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这一切……也并非朕之所愿。”
天子试图解释。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云禧唇边逸出“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模样，令人作呕。”
她的话语清晰、冰冷，如同冰锥刺破凝固的空气。萧慎敬眉头紧锁，被这毫不掩饰的厌恶刺得心头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急切，试图用事实说服她：“范爱卿是是因救助被火困的村民而死！火起突然，情势危急，他奋不顾身冲入火场，这一切……怎可是朕的设计？”
“朕若真的想让他死，又岂会如此大费周章？"他甚至上前一步，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安抚此刻在恨意中的她。
然而,他才刚走了一步。
“站住。”两个字，冷硬如铁。
云禧猛地转过身来。
那双眼睛不再是空洞的死寂，里面翻滚着最浓烈的恨和痛，如同实质的火焰狠狠灼烧着萧慎,迫使他僵在半空，再也无法寸进分毫。萧慎敬喉头一窒“云福…”
“闭嘴。“云禧厉声打断他，泪水汹涌而出，却冲刷不掉眼中的恨意“你以太子太傅的饵让他去赈灾，亲手把他送上死路。萧慎敬你就是个言而无信的昏君，一个只会用权术和阴谋杀人的刽子手！"她瞳孔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什么江山社稷，什么黎民百姓，在你眼里，都不过是巩固你帝王权柄的工具，所有人的命者都比不上你帝王的尊严。”
无视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云禧指向那口黑漆漆的棺材，指向那几根孤零零的焦骨，指尖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恨他厌恶他。你恨他当年欺君罔上犯下滔天大罪，这就是你给他的惩罚，让他在那个荒凉的鬼地方被活活烧死……”
“朕没有！"萧慎敬的声音陡然拔高"朕派他去，是信任他的能大……“信任他的能力？"云禧的声音陡然转厉，那淬毒的目光死死钉在萧慎敬脸上“他出事后，你就派人每日来我的酒肆装成酒客……你把我当个傻子一样，想要一辈子将我蒙在鼓里？”
“朕只是怕你无法接受，是想保护你，朕只是想天子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他试图解释自己的用意，试图让她明白他只是想让她在噩耗传来前多保留几日虚假的安宁，哪怕只有几天。可云禧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分明是你心里有鬼！”
“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萧慎敬被她的眼神刺的心头剧痛，放软声音安抚道。
“那是一条命，萧慎敬，你拿什么交代？”她带着恨意，近乎一字一句地质问“萧慎敬，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为什么你能好好活着，为什么？”她的如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扎进萧慎敬的心脏。看着那双充满血丝、只剩下冰冷恨意的眼睛，萧慎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解释什么，想挽回什么……可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头，堆积成几乎要将他淹没的苦涩与荒凉。
最后…化作了一声近乎求饶的一句“云禧，你……相信朕，好不好？”“朕最不愿伤害的便是你……”
死一样的寂静里。
“萧慎敬……我相信你啊″云禧踉跄地撑着膝盖，缓缓地想要站起身。“是你，告诉我不会给他们危险之事！”
她如此吃力地起身，像是榨出的最后一点力气。萧慎敬手指猛地动了动，最后却只能生生按捺在身侧。“是你说的，这两件差事虽说是有风险，但并不大。“萧慎敬…“她靠在棺材边，喉头哽咽得让她呼吸都从缝隙中挤出，她几欲说不出话，可她难受可她恨。
“你明明……“她只能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想要将胸口捶开一个口子，让她能将无尽的痛苦悔恨宣泄，“说过……让相关官员全力配合的…”“云禧…萧慎敬喉头苦涩难言。
“我相信你了啊……萧慎敬。”云禧充满恨意的眼里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我都跟你说了，如果他们因为这件事而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她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要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愤怒宣泄出来：“是不是我当时没有跪下来求你，所以你要这样对我……我现在跪来得及吗？”
她扑过来，抓住萧慎敬的手臂。
她以仰望的姿势看向他，“萧慎敬……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只要你把大哥还给我……好不好？”
“萧慎敬……我给你磕头，你把大哥还给我好不好？”她说着，就真的要下跪磕头。
“云禧…“萧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