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地问道：“你来这里到底做什么？”“你来做什么？"萧慎敬反问。
“…“这次云禧没说话。
当萧慎敬出现在这里时，云禧深深地明白了多说多错这个道理。帝王就是帝王，她无权无势就应该审时度势，适当的时候将自己摁进尘埃里。
讨好他，迎合他，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她缓缓垂睫，看着自己的手。
轻轻握住，什么都抓不住，包括她自己。
她半垂的浓睫，微塌的肩膀好似有些承受不住重量了一般。明明站在秋日的明媚中，浑身却好似染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不复曾经鲜活热闹的样子。
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戳进了萧慎敬毫无防备的心窝。萧慎敬听见自己问她”你以为，朕来这里做什么？”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冰水的石子，砸在骤然安静的空气里。“我不知道。“云禧收敛了神情，镇定说道。“撒谎。"萧慎敬下颌线绷紧如刀削，周身弥漫开来的冷意让整个偏院都仿佛凝固了“你怕朕杀了范子石，灭了他的九族，你怕朕杀了陆修然，所以你急匆匆地跑来。”
“……“云禧眼神闪了一瞬。
无声的默认。
才是最伤人的利器。
此刻，萧慎敬丝毫不怀疑，他即便是动了一个外臣陆修然，她都能不顾一切拼命，甚至会为了给对方报仇……而杀了他。这个清晰的认知，让萧慎敬喉头堵得厉害。他忍了又忍，才终于将这苦涩的压下去。
他甚至强行微微抬了抬下巴，那脾睨的姿态带着一种天然的孤高“你可知朕若真要清算，何须亲临这偏僻之地？何须等你冲进来质问？一道口谕，一队禁军，足矣。”
他向前缓缓踱了一步，那无形的威压也随之逼近。“你护得这般紧。可曾想过，朕此来，或许并非你所想的那般不堪？”他胸口憋闷恼怒，咄咄地逼视着云禧。
他依旧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天子，只是周身笼罩的寒意，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人心惊。
“那陛下来这里做什么？"云禧也没有后退一步，极尽忍耐地问道。“陛下？“萧慎敬冷笑了一声“也只有在旁人有危险时，你才会如此放低姿态。”
“……“云禧抿了抿唇。
“云禧，朕那日曾对你许诺过，朕会改！朕又怎么会明知道你在意……这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他们，还要砍了他们的脑袋惹你难受？”云禧不相信。
他三番五次曾拿她在乎的人做筹码，逼迫她。这次，他真的会改吗？
她骨子里不相信萧慎敬的话，也……不敢相信，因为赌不起。一旦她输了，就是范子石陆修然的命。
这些人都是因为她。
可她此时又能做什么？
再杀萧慎敬已经来不及了，他若真的死在这里，一切都会被清算。她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乌黑的杏眼里闪过的情绪被萧慎敬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微微扬唇，好似笑着问道"你不相信我？”
虽然是询问，可却分明笃定。
隔了许久，又好像只是几息的时间，云禧终于开口，她问他“我应该相信你吗？”
她的语气很轻，不是一贯的锐利不耐。
可萧慎敬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她不想激怒他。为了范子石，为了范子石九族，为了陆修然。他现在甚至可以借此威胁她做任何事，她也一定会同意。她为了那些她在乎的人，亲手将自己摁进污泥里也在所不惜。萧慎敬轻甩衣袖，倏地转过身去，不想再看分毫她此时的模样。“当初，你还在皇宫时，朕天天留你在乾清宫，重用范子石你可知为什么？″
秋阳透过稀疏的枝叶，在云禧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她缓缓摇头。“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是不愿意深想。“他倏地回身，玄色常服的下摆带起一阵风，压着声音说道“因为那时，朕想封你做朕的女人！别的嫔妃都有显赫的母族。可你呢？你什么都没有。像一株无根的浮萍经不起半点风雨。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你身后得有足够的仰仗。”
“怎么可能？你在骗谁呢萧慎敬？"云禧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你说的这些话和帝王心术完全背道而驰，你重用范子石分明是看中其才干，又或者是制衡朝堂的手段！”
“不然呢？“萧慎敬反问，目光紧紧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看到的只有不相信。
云禧眨了眨眼，很快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因为我曾经是范家人，所以连日将我召进乾清宫，不过是为了替范子石砍桑复稻铺路。”萧慎敬深邃难辨的凤眸里闪过愠怒“如果真是如此，朕为何不如你所说，将他那尚未出阁的妹妹召进宫来？”
云禧皱了皱眉，一时没找到反驳的话。
因为她从来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简直太匪夷所思。
她越是不信，萧慎敬眼中的郁色越浓“你想没想过，当年朕率兵攻入京师，踏尽公卿骨时为何留下江远侯府？”
他顿了顿“范子石的确有才能，朕确实欣赏，但这天下有志之士何其之多，朕为何就非得选他？
“………“云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