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5章
“静予，别说今日是你主动邀请阿月，即便不是，也不该如此冒犯。“贺华枝的语气严肃起来，“你该道歉。”
宁宜郡主端方温柔的性子向来名声在外，如今罕见的生起气来，旁人不敢相劝,只暗自惊异。
看样子，她竞还当真是挺在意这个阿月的。董静予红着脸，闻言难以置信地抬眸：“郡主,你竞为了…为了这么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乡野丫头而责备她。僵持之下，关棠棠的声音弱弱响起：“阿月姐姐，我觉得你的诗很好啊，看来医书也能学会作诗，可我天天念书读诗，不仅不会行医，诗却也还作不好。这样看来,早知道我还不如叫我爹把我送去学医呢。”她这番话说得天真，大家都忍不住抿了抿嘴，气氛总算缓和下来一点。“看医书学不会作诗。“聂枕月莞尔一笑，虽是在回答她的话，眼睛却盯着董静予，“我会，只是因为一一”
“因为什么？“关棠棠好奇追问。
“因为我比较聪明吧。"聂枕月伸了个懒腰，在日光下舒服地闭了闭眼，站了起来，“而且没什么兴趣成天问别人是不是没读过书，有这个功夫，自己都能多看两行字了。”
“还有道歉就不必了，本来就只是个游戏而已。我虽不曾念过多少书，不知京城的规矩，却也知道此等小事不必挂心。”她语气轻快地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董静予脸色难看，死死地盯着她，手中帕子都快绞断了。
“贺姐姐，我先走啦。第一次来莲华寺，还挺想到处逛逛看的。“聂枕月笑了起来，“你们先玩，千万不要被扰了雅兴。”说完，利落转身离开河畔。
不知走出去多远，直到听不见身后声音，聂枕月才放慢脚步，站住了。一树梨花在头顶开得灿烂，纷纷扬扬洒了她一身花瓣。聂枕月神色怔忪，半响，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叹了口气。她方才那番说辞，只是因为实在气不过，忍不住专门说给董静予听的。其实她之所以会作诗，全都是江师兄的功劳。整个归玉山上，就数江师兄脾气最好，性格温和得仿佛哪怕有人一脚踩他头上，他也只会担忧你的脚痛不痛、格不格脚。最重要的是，他不像其他师兄师姐一般，只要一见聂枕月游手好闲的模样，便念叨不停让她赶紧去温书去，也不会悄摸摸下毒逗她。所以她只要一有功夫，就往江师兄的书房里跑，一待就是大半天。“师兄，那些书你翻来覆去地读了得有几遍了吧？"聂枕月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倚着书架大喇喇往地上一坐，撇嘴笑道，“你信不信，我把写这些文章的人抓过来，就让他们站这儿给你背，看他们自己背不背的出来！我保证他们自己记得都不如你熟。”
“阿月又胡说了。"江师兄笑得温和，“念书不怕熟，只怕记住了却也不能理解其中意思。我多读几遍，即便是如今不能理解，但是记在心里，或许将来哪一天再想起来时便全都能懂了。”
聂枕月来了兴趣，一骨碌爬起来，凑过去随手在书上一指：“那师兄给我讲讲，这句，这句，还有这句，分别是什么意思？”他低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纸上江山描尽，举目却是四壁困。”
“一生如埋雪下草，春风不到，自枯黄。”“穷途末路书成冢，字字句句葬残魂。”
他怔然，摇头笑道：“你倒是会挑，挑中的这几句都悲极了，只是读着都叫人心生不忍，也不知写诗之人究竞经历何事，在如何心心境下才能写出这般绝望的文字，实在让人唏嘘。”
聂枕月默不作声，心中想的却是不过是些酸腐文章，大概只是强行说愁而已，她才不信当真有人能这么惨。
从未经历过苦难的人，想象出的苦难都太过空洞，遥远而虚浮，大多都是自上而下的怜悯垂视罢了。
但江师兄一向暮史朝经，虔诚地将书中文字奉为圭臬。她不愿让江师兄伤心，所以断不可能把这想法说出来，只打岔笑道：“书中人的命运又非你我命运，师兄可莫要叫这些文字魇住了。”
江师兄回过神来，轻轻摸摸她的脑袋：“好，我记住了。”一日一日，聂枕月都常常去缠着他玩，虽然最后大多是他端坐念诵，她插科打诨。但一来二去的，她随便听了两耳朵，倒也记住了不少，渐渐地学会了该如何吟诗赋对。
如今想想，曾经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句子，竞真如师兄所说，一一在她身上应验。
一片梨花瓣缓缓飘摇，在空中悠悠荡荡地坠落。聂枕月伸出手，任由它轻飘飘落上她掌心，指尖微收。
也不知江师兄如今怎么样了，他那般用功，想来应当通过科考步入仕途，顺遂无忧了吧。
这样想着，聂枕月稍感安慰，眸底染上一丝笑意。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声。
“谁？“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您没事吧，是不是奴婢吓到您了？“聂枕月转过身，看见一个俏丽的小丫头站在后面，惊魂未定地拍拍心囗。
奴婢？看来是谁家的小丫鬟。
聂枕月又打量了她一眼，莫名觉得眼熟。
这小丫鬟头上的簪子比寻常府上的丫鬟华贵许多，说话也更规矩守礼。而她身上的衣裳，聂枕月只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