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4章
莲华寺中有一溪,名唤“桃花溪”。溪水自后山流下，穿寺而过。桃花溪两岸多有青石杨柳，水色清澈如波，几尾红鲤穿梭其间，又肥又大，悠然自得。
一阵脆生生的笑声响起，霎时惊动了水中的胖鱼，摇曳着圆滚滚的身子游散开来，眨眼间便只留下汩汩荡漾的溪水。
岸上,几位少女扶着脚下青石，趺坐下来。“我要挨着郡主姐姐坐！“关棠棠见贺华枝坐稳，忙不迭在她身边一屁股坐下，却因青苔脚下一滑，险些没坐住。
贺华枝先是一惊，下意识伸出手去，见她坐稳当了，这才摇头笑道：“再这样莽撞,小心摔下去叫鱼给吃了，看谁会下水救你！”“若是以前我淹了水的确没人能救，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关棠棠又往另一边挪了挪屁股，拉住身侧之人的胳膊，“现在有阿月姐姐，她定不会见死不救，无动于衷看着我喂鱼的，是不是？”
聂枕月甫一坐下,便猝不及防被拉住了，不由得愣了一下。关棠棠浑然不觉，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贴过来了：“你快说呀阿月姐姐，她们都不管我死活，难道…她装模作样擦了一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颤声道，“对道你也忍心见死不救，看着我叫那些比我家狗还肥的鱼把我给吃了吗？”看着她活灵活现的神色，聂枕月哑然失笑。“舍你一人，能养活整条溪里的鱼。"陈芸清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哧味笑道，“棠棠，不如你就发发善心，我看呐，在莲华古寺里以身殉道也不失为一桩美谈，说不准以后旁人一看见这些胖红鲤，立马就能缅怀一番人美心善发大愿的关大小姐。”
“呸呸呸，你怎么不以身殉道呢！"关棠棠登时转过身子，横眉竖眼，声音瓮瓮道，“喂，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故意说这些话的？”她表情凶狠，聂枕月只看了一眼，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芸清也马上反应过来，顺手从身下掬水泼了过来：“关棠棠！你敢学孙轩杰那家伙气我！”
“哎呦，快把她俩都推下去喂鱼，让我耳边安静一会儿。“吴元心笑的前仰后合，连声道。
众人笑成一团，声音惊起柳枝上的鸟雀。
这时，有侍女端酒来了，立在一旁恭声道：“殿下，酒和茶几都备好了。闻声，贺华枝忙转头向后看了一眼，笑道：“好，劳烦你放一盏下去吧。侍女称是，提着酒壶，慢慢倒入一旁茶几上的一个玉盏中。聂枕月瞧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问：“贺姐姐，只有我们几个吗？其他人呢，不与我们一起吗？”
贺华枝正待回答，忽然董静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众人虽一同出游，但一般都是世家小姐公子们往往是分开的。有人先来曲水流觞，也有人先去祓楔浴身或是放纸鸢，像圣上的话一般也会赐宴百官。”原本听她解释的详细，聂枕月正待道谢，却又听她不轻不重道：“我还以为这些习俗人人都知道，哪怕不是京城里的人，也不至于这样一无所知的。阿月姑娘，就算你从小到大都不过节日，难道不曾念过书吗？”聂枕月眯了眯眼，侧目看了过去。
贺华枝的另一侧，董静予坐得安然，脸上神色困惑，不偏不倚地直视着她。“静予！“贺华枝面色骤变，不豫地用胳膊轻轻碰她，“此话失礼，还不…“董姐姐，"聂枕月突然出声打断，直直迎上她的目光，“我怎么觉得你好似莫名对我有些敌意呢？”
山中静谧，唯有流水声潺潺。几位姑娘谁也不敢说话，攥着衣裳的手都出了一层冷汗。
董静予也没想到她竞然会直接说出这种话，神色不自然地僵了一瞬，旋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怎么会，只是我方才当真有些意外，这才一时嘴快才问出口了，还请阿月姑娘别介意才是。”
聂枕月亦弯眸微笑。
活这么大，对她有过敌意的人怕是数个三天三夜也数不过来。尤其是两年前那事之后，若有人知道她如今还活着，只怕“聂枕月"三个字刚报出来，头上便已经被砸了数不清的臭鸡蛋了。
董静予这来得莫名其妙的敌意她不打算理会，干脆便直接问明白。毕竟，大多数时候暗藏的刀锋才最伤人，照进光来，反而能让持刀者无可遁形。
说着话的功夫，侍女掬水于渠首，将第一盏酒轻轻放入水中。“好了好了！"贺华枝笑着岔开话题，“快都看好了，这酒盏行至谁眼前，便立刻取盏赋诗，不得迟疑。”
盏流不止，兴致亦不止，一盏接一盏，正所谓"曲水流觞”。那玉盏随水而行，触石绕弯，一路蜿蜒而下，稳稳停在了陈芸清面前。陈芸清"哎呀”一声，执盏思索片刻，慢慢道：“盏中春色似人妆，映水分明泄浅香。且把新词题酒面，看谁先醉落斜阳。"吟罢，仰头一饮而尽。又一酒盏落下，停在了关棠棠面前。她坐姿松散，眼睛亮亮的，笑嘻嘻把酒盏接住，道：“花影沉沉入水流，浮生一梦逐轻舟。闲愁未语风先起，惊起春心念自由。”
她说完就撇撇嘴：“不许笑我，我可是从昨晚就在想诗句了。”“你别怕，这不轮到我了吗，我写的还不如你呢。“吴元心发髻都有些乱了，神采飞扬，原本就明艳凌厉的脸上更添几分风采。她先一口把酒饮尽，然后懒洋洋补了一句，“日月风雨皆不问，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