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8章
聂枕月马上抬起手,冲柳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站起来,蹑手蹑脚靠近窗子。脚步放得极轻,一点声响也没有。她将手轻放在窗上,默数三个数,猛地推开一一窗外夜色沉沉,月明如水。
聂枕月静立片刻,往左右两边看了又看,神色怀疑。空无一人。
“奇怪,不可能是我听错了吧?“聂枕月嘀咕一句,又探出头去看。窗外栽了桃树,几乎与屋檐齐高,虬枝苍劲。枝上桃花初绽,满树花瓣在月光下肆意锦簇,遮云蔽月。
聂枕月在原地站了半天,没看见有什么人影,亦再听见没有声响。唯有微风拂过时,花树寇窣的声音。
难道是她这几日太累,都累出幻觉来了?聂枕月自觉好笑,摇摇头,退身回来,抬手将窗子关上。
关到一半,一瞬间,余光瞥见忽然有什么东西凌空而来一一直直冲她飞来,又快又准,几乎能听见破空带起的风声。聂枕月一惊,下意识闭上眼睛。
并没有传来预料当中的疼痛感。
聂枕月闭着眼睛,心惊胆战。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确认窗外那人似乎没有砸自己的意图,这才敢慢慢睁开眼,扭头向下看去。脚下两步开外的地上,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筒状物,通体泛着玉白色光泽。“姑娘,“柳绿在身后惊声道,“方才这东西擦着你的耳边飞进来的,你没被砸到吧?”
“没有。"聂枕月摇摇头,又看了两眼,弯腰将它捡起来,放在手心中仔细看。
不知是用什么雕刻的东西,看着像玉,却又比玉更硬更白一些。与手指一般粗,修长小巧,筒身上有三个小圆孔,末端稍稍收窄。背面,还雕了一枚细细的弯月,若非凑近看都看不出来。“这是…“聂枕月端详了半天,迟疑道,“哨子?”“还以为你被吓傻了,连哨子也认不出来了呢。"窗外一道声音猝然响起,音调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聂枕月握着手中的哨子,循声转身。
风过无声,桃花树下一片静谧。忽然,桃枝微颤,一道身影自树上跃下,衣袂翻飞,如惊鸿掠影。
聂枕月抬眸看了上去。
落地刹那,带起的风裹挟着满树桃花,花瓣纷纷翩然而落,月色下似雪片纷飞,衬得他身姿轻盈,恍若踏花而行。尘埃未起,他已稳然立于树下,对上她的视线,眸色平静。
“大人?!“聂枕月有些意外。
贺昀昭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哨子,再抬眸时语气不变:“你出来一趟,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聂枕月一愣。
他大晚上跑过来,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聂枕月不敢耽搁,忙阖上窗子,打开门匆匆走了出去。
贺昀昭双臂环抱,倚在树干上,掠了她一眼,姿态闲适,却似乎并不急着开囗。
聂枕月一边走近,一边心里打鼓,琢磨着他能对自己说什么。难道是催她查毒的事?可是眼下还不到七日,他总不能出尔反尔,现在就要求她给他答案吧?
聂枕月满腹狐疑,终于走到他面前,站定。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福至心灵一一
“韩夫人和韩林氏的事.……”
“大人若是不想去就算……”
两人同时开口,两道声音交叠响起。
贺昀昭一愣:“什么?”
他愣住,拧眉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不想去哪儿?”聂枕月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一声糟糕。
看他这模样,难道贺华枝不曾对他提起明日一同去上巳节的事?既然如此,他若是问起来要怎么说,万一他以为是她自己要邀请他一起出去踏青怎么办?
“没有,我刚刚的确是被那哨子吓傻了,说胡话呢。"聂枕月呵呵笑道,懊悔不已,恨她这张嘴说得太快了些。
贺昀昭表情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大概是不打算再追究,“嗯"了一声,又道:“我来是为了告诉你,韩中丞一案已有判决。”“这么快?"“聂枕月诧异,忙追问,“那朝廷打算如何处置韩夫人与韩林氏?贺昀昭看着她,一时没有出声。
见他如此,聂枕月心中渐渐有了猜测,呼吸一滞。她眸光颤了颤,轻声问他:“难道,还是难逃一死吗?”
“韩中丞恶行在先,有违天理人伦,实在死不足惜。但依照律法,谋杀朝廷命官者,斩。“贺昀昭叹了口气,“韩林氏所行终究是杀人之举,更何况韩中丞是正五品官员。别说是法纪不可轻废,便是为了给其他朝臣一个交代,她也必须死。”
“所以,判处韩林氏斩刑,秋后处决。”
贺昀昭垂下眼眸。
韩林氏原名林曼锦,家中原本是江南做布料生意的,在当地还算有点小钱,可拿到京城来,便好比是水滴与沧海汪洋,根本不值一提。当消息传回林家时,林家人一听林曼锦杀了她的夫婿,一想到御史中丞的身份,吓得根本顾不上问清缘由,当场便表示与林曼锦断了关系,杀剐随意。也不知这家中是怎么生出一个林曼锦这样的女儿的。贺昀昭冷眼瞧着他们,见他们伏在地上抖成筛糠的模样,忽然没由来的一阵好奇:
若是他临死之前犯了什么大错,会不会整个庆王府也会如这般,毫不犹豫地与他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