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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1 / 2)

第39章第39章

大雨敲打着行宫的一草一木,姜聆月身在当中,浑身上下已经湿透,单丝笼对襟襦裙上的攒珠花如同被雨打乱的残荷,七歪八倒在她周身,她的双眼倒映着洛水的一隅。

水面上的涟漪无声交叠,一阵接一阵,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动静。她到底没有动作。

谢寰之诈诡她亲身领教过了,不得不怀疑他眼下也是蓄意为之。且不论他究竞会不会凫水,即便他当真不会,凭着他的内力,在水下闭气一柱香的工夫并不是难事,儿时她一入夏就飧泄,阿耶听了一位老游医的偏方,每至平旦,带她和阿兄一起在立沼池里学游水,她阿兄因为常日习武的缘故,闭气半柱香都是家常便饭。

不必说谢寰了。

姜聆月想到这,握着缰绳的手放松些许,胯/下的马匹却不安地踱步起来,她正要控绁,身后传来突兀声响。

一回头。

道道黑影当头压来。

显德殿,东配殿内。

圣人凭窗而立,双手搁在犀角跨带的金玉宝钿上,手指合着大殿内的乐声,有节律的敲击着,目光投向远处大雨中的山峦屏障,在那深浓浅淡不一的青绿雾气中穿梭,良久未置一词。

先前人等大部分屏退了,唯有岱城长公主与汉阳王谢刈候在他的身后。谢刈一贯拘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不通政务,不问时事,行事没有章法可言,和从小以精干闻名,还与圣人同出一胞的岱城是没有可比性的,然有直言不讳这一桩好处,这是与圣人抵足而卧的吴王都不可企及的。毕竟一个不良于行,而且必定天不假年的跛子,实在没什么值得人忌惮的。许多话旁人不好开口,他是再合适不过了。所以当圣人落座于桑漆长条案前,开始在白麻纸上提笔运字时,岱城闭口不语,她身为门下省的长官,自知不经中枢,直接从大内发出的内制方用白麻纸,凡赦书、立后、建储、大征伐、将相任免等关乎国本的大事,无不由白麻纸书就。

东宫妃的册立自然不会例外。

谢刈对此一知片解,竟然张口问道“陛下右臂的旧伤多年不能痊愈,究竞是什么大事要亲自动笔,何不请秉笔代之?”一旁的成元正是御前秉笔,闻言缩起了身子,有如大敌当前,岱城几要拿不住手里拨灯的银铰刀,倒映在墙壁上的灯影抖动了一下,一如在场人惴惴不安的心腔,岱城通过剪灯的姿势,略一侧目,确认圣人没有怫然大怒,才敢背过身去,继续装聋作哑。

并不是她小题大做,在场对于当年内情知悉的,只会比她惊恐万倍。“陛下右臂的旧伤多年不能痊愈。”

这句话在她脘腹里转了几圈,连同面前哔啵爆裂的灯花,一起把她的思绪牵向遥远的过往。

十八年前充斥着潮湿水气的一个雨夜,滚滚而来的惊雷铺盖着大明宫的上方,青紫电光覆盖着每一个宫人的面孔,身为圣人年纪最小的胞妹,年不过十七的她,因为与崔家的新婚夫郎生了姐龋,不管不顾冒雨闯入大内,想要自己说一不二的兄长为她做主。

她来到历代帝王所居的金銮殿内,见得鹿角壁挂当空盘踞,正对着一座陈放礼器的案台,台上鹊尾炉如同一座云雾缭绕的山隘,被倒灌而入的大风驱开白雾,露出案上陈列的种种,岱城定睛一看,发现那把登极时所用的青铜礼器敞开放着,当中剑器不知去向,她心里打起了鼓。虽说她那时年少气盛,认为自己与圣人一母同胞,最得他器重,一路上视宫人的劝阻于无物,可是三年前圣人发动宫变,亲手戕杀长兄,幽禁生父的行径人尽皆知,要说她全然不怕是假话,是以在与内殿仅有一步之遥之时,她下意识放慢了动作,立在案条后方,遮蔽了自己的身形。殿内没有活物发出的动响,她的视线顺着上下翻飞的帐幔、挂饰,最终定在殿宇尽头,就见一架接天连地的曲屏之后,电掣风驰宛如游龙,惊得数百盏灯盏上下跳动,照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俨然就是当今帝后二人。

她新婚不久,见二人状似纠葛着,一时间想岔了,连忙就要退避。突听得微不可察的"噗吡"一声传来,岱城浑身一僵,停住了脚步,原因无他,这声音她太熟悉了,从八年前前朝覆灭,大司马的家族与她的家族先后在南北自立开始,这道声音一直反复出现在她人生各个历程……少时遭贼人掳劫刀光剑影,立国路上与燕朝争端频频,成年后旁观兄长发动宫变,这道声音无处不在,无空不入,简直像是某种无法摆脱的梦魇-一这是刀刃破开血肉的声音。

她额上沁出一层冷汗,几乎下意识以为,二兄因着皇后所掌权柄一日重过一日,按不住心中猜忌,一如三年前手刃长兄般,对自己的枕边人拔刀相向了。她不受控地回头,向后望去。

当先闯入她眼帘的,是喷溅在屏风上的鲜红血迹,如同泅在雪地之上的梅花,而在梅花中穿行的二人,不知何故移动了身形,露出女子的一边肩膀。虽说背对着她,看不见面容,可是她确信这人就是元皇后无疑。对于这位以神女之名为人称道的皇后,岱城过从不多,只知道她名阙歌,是二兄从祁连山带回的年轻女郎,据说生于合抱的桑树之下,天生地长无所不能,能与天地生灵沟通自如,预知一应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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