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敢一个人来见识这和场面。
可是来都来了,裴旖强迫自己目视前方,再走过最后一排屋子,前面便是钟楼。她环顾一圈,蹲身躲进一丛残垣后,谨慎探出半张脸。这次暴乱的规模似乎不小,前来的士兵严整列成了五阵,夜幕在火把的映照下亮如白昼,骑兵前方的空地上血流成河,宛若人间地狱,小山般的尸块堆成了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线的另一边是居住在下厢坊无处可去的流民,正指着钟楼上被悬挂起来示众的几具尸体低声议论。
裴旖深吸口气,快速扫了一眼,上面并没有面具男的身影。她的视线继续下移,钟楼旁骑在马上的几人中,一道侧对着她的挺拔身影分外熟悉,不是旁人,正是晏绥。
裴旖心中一喜,黑眸骤然亮起,暂时将两人之前的不快全部抛去了脑后,然而还没等她起身,流民这一侧忽然传来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她站起来的动作一顿,完全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空中突然多出个东西来,她定睛细看过去,竞是那婴孩不知怎的被人失手抛了出来,径直投向晏绥的方向。她张了张唇,心脏微悬,但也没有太担心,这种水平对于晏绥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他肯定接得住。然而下一刻,高居马上的人转过脸来,眉目间的杀之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浓重可怖,她只怔了半瞬,他已经猛地掷出手里的剑,那个婴孩霎时被利剑刺穿,而后精准钉到了人群中一个神情怨毒而紧张的女人身上。“阿!!!”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裴旖瞪大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耳边疯狂嗡嗡作响,女人的痛苦惨叫,人群的惊吓骚乱,侍卫的冷面镇压,所有的声音都仿佛在这一刻与她隔了一层空间。她震惊盯着地上的母子二人,那婴儿脸色青紫,眼睛闭紧,微弱得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仍在本能蠕动着贴近自己的母亲。女人气老游丝躺在地上,双目空洞睁大,面色狰狞扭曲,浑身战栗颤抖,鲜血迅速染透了衣衫。
马背上的男人神色阴森扫过人群,在他的气场威压下,原本还在惊恐议论着的众人不自觉地噤了声。一名侍卫走上前,打开手里的画轴,高声宣布:“坊内尚有两名嫌犯在逃,凡提供线索者皆有重赏!”裴旖眸光恍惚定到侍卫手中的画像上,在看清楚上面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后,黑瞳疾速缩紧,身上的血液瞬间凝固。原来,他在找的人是她。
今夜他大开杀戒,只是为了找她?
裴旖难以置信望着晏绥的脸,从未感到这个曾经同床共枕的人如此陌生恐怖。
她手脚冰冷,呼吸困难,向后退了一步失神跌坐在地上,茫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突然有人从身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挣扎中她不知吸入了什么,只觉眼前一黑,瞬间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