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知道哪条路是对的。而你现在回头也来不及了。”裴旖轻声喃喃:“我知道。”
道理她都明白,只是动摇一旦产生就令人心神难再安定,对顾祈安的愧疚像是雪崩前最后的一片雪花,压得她随时濒临崩溃。她暗暗深吸口气,忽然问:“你和他,是一个人,对吧?”面前的身影沉默了瞬:“是。”
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裴旖抬起腿在他膝盖上狠狠踹了一脚。她忿忿想,现实中的晏绥她不敢惹也就算了,梦里的晏绥她必须得出了这口恶气。对方不防她的动作,高大身型微微晃了下,他皱了下眉头,很快恢复成了平常那副疏冷莫测的模样:“他又怎么惹到你了?”“他没惹我,是我惹他。”
裴旖在一旁台阶上坐下,没好气道,“怪我不是真郡主,与他晚认识了十八年,否则与我青梅竹马的那个人就是他,今日便没有这么多的后患了。”他沉思片刻,问:“你的竹马是谁?”
裴旖无语:……这是现在的重点吗?”
他语气平静:“我只是好奇,能让他吃醋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裴旖抿唇别开脸,隐去了眼里的黯然:“他不是吃醋,他只是希望我完全依附于他,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罢了。”
他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太医当成情敌,他不是在吃醋,他只是在惩罚她骗了他。只有她一个人异想天开地以为他们两个是同盟关系,在他眼中,或许她从始至终只是一株攀附他的菟丝花。但这一点在旁观者眼里却是另一种理解:“你想借他之手复仇,他想要你依附于他,你们俩这样交易不是正好?”
“不好。”
裴旖蹙起眉头,很不认同,“我是需要借他之力不假,但那不等于我就应该被他全部掌控。我可以提供我的价值跟他交换,我可以帮助他更快地扳倒他的敌人一一”
话说到一半,裴旖自己蓦然噤了声。
她忽然想起上一世没有她的存在,晏绥也同样赢了长公主姐弟,或许她自以为是的价值在他眼里本就不值一提。他没有错,错的是她,从头至尾都错估了自己在他面前的价值,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有筹码。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灰心丧气,狭长黑眸黯淡下来,沉默着长久没有作声。面前人看她半响,静声问:“你后悔了?”裴旖缓缓摇了摇头。她不后悔复仇,也不后悔招惹他,因为当初的她别无选择,她唯一后悔的是将顾家牵入其中。
她现在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自己的错误,需要一些时间接受自己作为菟丝花的身份。她垂下头,失神盯着自己的鞋尖,他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你的这些想法,与他说过吗?”
“怎么说?”
她苦笑反问,“说我重生过一次能未卜先知?他会相信吗?”“不会。”
他淡声道,“他不相信鬼神,但是他会相信你。”“我在他那里最不可能有的就是信任了。”裴旖垂着睫低落自嘲道,“也不怪他,毕竞我骗了他多次,也利用了他多次。”
他明知道她是骗他,却默许和纵容了她的利用,她可不就是要承担他的强势与掌控欲,付出一些回报才公平吗?
“上次我被人劫走脱身后,传了一封信回京给旁人,被东宫的人截下来了。”
她静默片刻,侧过眸看他,“如果你是他,你会如何处置我?”身旁的人默然少顷:“我会装作没看到那封信。”裴旖深深看一眼他,神色完全不相信:“为什么?”他和那个晏绥再怎么不同也还是晏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怎么可能宽宏大度如此?
他淡淡解释:“我是两年后的他。”
她听言依旧不明所以,面露茫然。他沉默片瞬,不欲多言:“这两年里,很多人离开了。”
裴旖怔怔看着他侧脸上的那道疤,他的面色沉稳如常,可不知是不是她与另一个晏绥相处久了的缘故,她莫名感觉到他眸底深藏的疲惫和孤独,他没有将话说得完全,她却好似已经听见了他的低沉声音:很多人离开了,所以不希望你再离开。
她眸光微动,眼前忽然闪过重生前自己在城楼上看到他孤身一人从凉昭归来的画面。两年征战凉昭,身边亲信尽亡,亲兵损伤大半,九死一生回京后,妨妹远嫁,朋友病重,他自己也被污蔑谋反,他看似是最后的赢家,却失去得最多。倘若这一世她没有重生,没有改变她和他两个人的命运轨迹,她所认识的那个晏绥,也会变成眼前人这副沉重疲惫的模样吗?而眼前这个经历了所有的晏绥,是否也很怀念从前那个锐气风发的自己?她心头倏然涌起一阵悲凉,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竞是在为了哪一个晏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