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84章
裴旖耳边嗡嗡震诧了数秒，才张开唇，暗吸口气的同时镇静反问：“他为何如此说？”
面前人轻抚着她因为紧张而略有僵硬的身体，低缓开腔道：“杨平威说，十八年前，姑母与驸马婚后一直不睦，姑母想利用孩子来挽回与驸马的关系，但这个孩子来得及时却也走得突然，在三个月时没有保住。她不愿前功尽弃，于是对所有人隐瞒了自己小产的消息，并在暗中找到了一个与她同月的孕妇。”裴旖听得一脸愕然，不禁失神暗想，怪不得杨平威如此有恃无恐，这的确是一个天大的把柄。若是这个女儿一直流落在外也就罢了，可长公主不仅寻她回来还把她嫁进东宫，岂非是明目张胆的欺君罔上？但转念她又蓦然觉出不对，上一世自己刚刚死亡晏月华就迫不及待将真郡主接了回来，且直到两年后她重生的那一刻，真郡主依旧活得好好的，倘若这个女儿并非晏月华亲生，她又怎会大张旗鼓接其回京？“杨平威在说谎。”
回过神来时，裴旖意识到自己已经脱口而出，她迅速调整思绪，补充道，“……或者他有所保留，隐瞒了部分实情。”晏绥半笑不笑盯着她：“怎么说？”
裴旖思忖片刻，缓缓开口道：“一来是杨平威这个人生性狡猾，虽然受制于你但不见得会把底牌全部亮给你，他会在东宫和长公主府之间寻找一个缝隙。二来我曾在兄长书房中见过……父亲的遗物，他在母亲孕期时写过一些手记，个别细节很是详尽，让我觉得他当时看到的不像是假。第三一一”她略微停顿，“倘若我是假的，母亲当初为何要接我回京？”“正因为你是假的，有些事于她而言才更加好办。”晏绥语气莫测道，“比如把你扔到东宫来，看你是能做成一颗棋子，还是会悄无声息死在孤手里。”
夜色如水，外籁俱寂，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的沙沙声和房间内彼此的呼吸。
裴旖不安望着面前人深不见底的幽沉黑眸，恍惚想，究竞是他已经觉察到了她的身份有异在试探她，还是他欲借此事离间她与长公主府的关系？倘若是前者，他已经知道了多少？若他本就疑心她是假郡主，那此番杨平威的话岂非是落实了他的怀疑?
若是后者的话，从他们在朱口镇重逢之后他就已经逼着她对东宫和长公主姐弟的敌对关系表态了多次，难道他还是觉得不够，要趁此机会让她彻底与长公主府决裂？
裴旖对于他的心心思捉摸不透，忐忑着没有回话，面前人接着幽幽开口：“这一次阿沅失踪，姑母看起来似乎并不担忧。”她静默不语，他继续道：“大婚之日太子妃在闺房失踪，长公主府迟迟给不出一个结论，可杨家的镯子才送进长公主府不到半日，姑母就进宫去向她的皇兄求情了。”
他手指轻刮着她的面颊，漫不经心低笑：“阿沅看你自己，像不像是一颗弃子？″
裴旖平静反问："殿下是相信杨平威所说的话了？”他道：“孤不相信他，可是孤觉得奇怪的地方，用他的说法来解释却又成\√。
“我也不相信他，殿下觉得奇怪的地方，我也觉得奇怪。”她仰起脸望着他，轻轻请求，“倘若杨平威所言是真，殿下可以看在这段时日的情份上，送阿沅安全离开京城吗？”“离开京城？”
男人的狭长黑眸缓缓危险眯起，“你要去哪里？”裴旖垂着眼睫道：“如若长公主府真的犯下欺君之罪，我自然也是难逃一劫，不离开京城另谋生路，难道要在这里坐以待毙？”面前人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似是在研判她这番话的真假，意味深长道：“已经做惯了郡主的人，还能舍下权力荣华回去再做医女？”她扯了下唇，自嘲道：“殿下常奚落我惜命，那些身外之物哪有性命重要呢。”
晏绥看着她的脸，眸底越沉越黯。
那他呢？
她说喜欢他，可到头来，他也是一件她随时可以抛弃的身外之物？裴旖清晰察觉到方才还高高在上气定神闲逗弄她的人，这会儿周身的气场骤然冷了下去。她眨了下眸，接着轻声细语拱火：“阿沅永远不会忘记这段日子，会时常想着殿下的。”
男人黑着脸，语气不善：“孤还没死，用不着你想。”她委屈巴巴噢了一声，小声问：“殿下也不会想我吗？”晏绥沉眸盯着她那张真假莫辨的柔弱面庞，明明只要她求他一句他就能给她解决的事情，她却竟然想着灰溜溜逃离京城。她是觉得他护不住她，还是她早就有离开他的预谋？
他的声音愈发阴冷：“不想。”
“殿下以后会娶别的女子吗？”
“不然孤还要为你守身如玉？”
裴旖故作几分做作的惆怅姿态：“既然如此，阿沅也放心了。”男人沉沉问：“放心离京，还是放心再嫁？”她老老实实答：“先离京，后再嫁。”
他咬紧了牙：“你做过太子妃，谁敢娶你？”她认真想了想："正室做不成，做个妾总没问题吧？”晏绥盯着怀中人的脸，明知她是故意气他，可是他又真的很气。他阴阳怪气道：“是孤多此一举了，若是早知裴小姐这番鸿鹄之志，当初就该在朱口镇成全了你。”
她脸色无辜：“那我有什么办法，我一个年轻貌美的寡妇，在外面不找个靠山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