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恍惚想起那一日画舫上,从孟慈怀里掉出来被踩得稀烂的荷花糕。两世了,他还是没能把点心给他惦记的人带回去。裴旖闭着眼揉了揉眉心,抿唇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无奈睁开眼,开门叫来楼梯上的侍卫:“备马车。”
她在街上的商铺里买了些吃食,结账时与掌柜攀谈起来,很快打听清楚了废庙的位置,就在那日他们登船的码头不远处。裴旖眼瞟着身后紧跟着她的两个侍卫,暗忖今日自己的时间不多,目的也很明确,只需确认孟慈的母亲性命无虞,有人照看。但此事绝不能被晏绥知道,否则他定会怀疑是她和孟慈串通,故意将他引来悠州。离开店铺后,裴旖踏上马车,一边思忖着将二人引开的办法,一边漫不经心望着沿街的商铺。片刻之后,她眼前蓦然一亮,倾身唤了声停车。马车停在一家人声鼎沸的医馆门前,裴旖声称自己不舒服要进去抓药,两个侍卫照例要跟着她进去,被门前的小童笑嘻嘻提醒留步:“二位公子,我们家大夫主治的是女科,馆里全部都是女患者,实在是不方便两位挎着刀进去。”两名侍卫交换了下眼神,表情有些为难,裴旖淡声命他们在门口守着,自己很快就出来。
进门后她与伙计编了个谎,对方很痛快让她从后门离开,她一路走得飞快,中途又寻了两个人指路,最后终于找对了地方,站在庙门外扶着树调匀呼吸,抬脚踏进了废庙里。
这座庙明显是有些年头了,而荒废的时间也同样不短,样貌相当破败,连院里的神像全都残缺不全,有的没了头,有的断了手臂,还有的缺了半个身子,乍看上去有些阴森森的疹人,而离房屋最近的那一尊神像身上,立着一条光滑笔直的长树枝,树枝底部毛毛糙糙裂开,看起来像是长期在地上摩擦所致。裴旖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暗暗深呼吸,加快脚步壮着胆子迈进屋内,被潮湿的霉气呛得皱眉咳嗽了声。她迅速环视一周,首先松一口气,房间里没有厂体,其次这里虽没有人,但明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地上最干爽的一处铺了条草席,席子旁有只豁了口的破碗。她蹲下身盯着那只碗,只见碗底的水上蒙了层灰,若干黑色的不明物沉在下面,也不知是因为人离开得太久了,还是因为这个人看不见,所以一直喝着这样的水。
她缓缓站起身,面色愈发凝重。
若孟慈的母亲是自己离开的,为何她的拐杖还在门外?若她是被旁人接走的,孟慈那几个同乡全都回岑县了,知道她存在的还会有谁?杨家的人吗?裴旖黑瞳暗暗缩了缩,匆匆走出屋子,在踏到台阶的最后一级时,忽然一阵风起,卷起地上的尘土,她本能低头抬手挡住了眼,再睁开眼时,视线中赫象突兀多出了一双玄色锦靴。
裴旖心头猛然一坠,半晌才僵硬抬起头。
面前站着的不是鬼,但此刻于她而言比鬼还要可怕百倍。晏绥定定看着她的脸,神色沉淡而玩味:“阿沅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