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69章
就因为这冲动的一脚,裴旖一路上伏低做小,又是给他按摩头颈兼做人肉靠垫,又是口干舌燥讲笑话哄他一笑,这一路她过得身心俱疲,终于在第二天夜里时抵达悠州。
到客栈后她累得瘫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晏绥沐浴后出来着人换了水,让她去洗。她阖着眼有气无力耍赖:“累了,不洗了,今日我睡榻上好了。”他站在一旁看她,淡然否定:“不成,榻离床太近,还是闻得到。”裴旖闭目翻了个白眼,心里冷笑,你清高,是谁一个时辰前在车里像狗一样粘在她身上推都推不开的?这会儿你又突然有洁癖了?她翻了个身背对他:“那你再去给我开一间房。”晏绥轻嗤:“孤的银子全都让你做菩萨散出去了,哪还有钱?”裴旖启了启唇,自觉几分理亏,闭上嘴,不情不愿从榻上爬了起来。接连两日的舟车劳顿,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斗嘴,熄了灯后很快各自歇下了。昨夜裴旖在车上没有睡好,这一觉睡得很沉,隔天醒来时,身旁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意外看到两个面相和善的中年妇人站在房间中,笑着询问:“夫人,您醒了?”
裴旖坐起来,看着桌上的衣服和首饰,心下了然,许是这些日子她粗布旧衣素面朝天,太子殿下也嫌跟她一起走在街上丢人。她暗笑轻摇了下头,掀开被子站起了身。两人伺候她梳洗之后,她挑了一件浅月白色的衣衫,坐回桌案前。
这两人应是彩帛铺的伙计,话少,手脚也十分麻利,一个绾发,一个上妆,日光透过窗棂暖洋洋照在她脸上,她阖着眼昏昏欲睡,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身旁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低声提醒道:“夫人,可以了。”镜子中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她乌发如墨,肤如凝脂,黑眸狭长而明亮,唇瓣在口脂的点缀下更显柔软饱满,眉心间画了一朵小巧的莲花,恰巧与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清冷气质相得益彰。
身后的两人同时看得怔了怔,而后微笑互看一眼,暗道今日的赏钱一定少不了。这家男主人出手阔绰,但要求却很简单,只叫她们拿几套素色的衣衫与官饰来给夫人选,妆容也是越淡越好。
她们俩在来的路上还奇怪,有钱人哪个不是穿金戴银满身珠翠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的?做这行十几年她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直到这一刻见到镜子里的人她们才恍然大悟,这么个白玉似的年轻夫人,难怪男主人会放心不下,要刻意将她往低调里打扮了。
裴旖点头之后,两人收起桌上的东西恭敬退出房间。她站起身,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衣服和妆容都还满意,只是头发全部盘上去后,她脖子上的那些痕迹便是一点也遮不住了。她拿起桌上的水粉拧开盖子,手指沾了一点,凑近镜子细细遮盖在那些深浅不一的红痕上。她涂得专心,全然未觉身后的房门开了又合,待她终于将脖子上的痕迹遮了个七七八八时,才注意到罪魁祸首不知何时进的房间,他靠在门相上,眸色幽深,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
裴旖心头暗暗一跳,他的目光太过压迫和直白,她不太自在握着水粉盒子,片刻后,才轻声开口问:“殿下去哪里了?”来人没有答话,径直缓步走至她身旁,视线幽幽从她的脸颊游移到她的脖子上,好似上位者在巡视自己标记过的猎物。裴旖被他的目光烫到,垂下眼装作专心扣上水粉盖子。晏绥低眸看着她白皙透粉的纤细指尖,想提醒她后颈上还有痕迹,可这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又忽然改变主意,不想告诉她了。
她将水粉盒轻轻放置到桌上的一瞬,他的大掌密不透风包裹住了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腕上缓缓蹭着,低声问:“早饭吃过了?”裴旖点头:"换衣服前吃了几口。”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沉淡道:“这件很适合你。”她眨眨眼,虚情假意恭维:“殿下的眼光好。”晏绥轻哂一声,心不在焉自嘲自己找人来给她换装打扮完全是多此一举,本意他是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出门,可是现在,他不想出门了。见他静默不语,裴旖柔声又道:“我喜欢的,多谢殿下。”他的晦暗心思被她稍微抚平,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淡声嘱咐:“今日外面人多,你跟紧孤,别走丢了。”
裴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当成了个小孩子对待,忍不住有些想笑,仰起脸乖顺应声:“是,太子殿下。”
晏绥垂眸看着她的脸,人还没有出去,就已经想着快些回来了。而裴旖自然是最心知肚明越待下去自己就越危险的那个人,拉着他的手,撒娇将他拖出了房间。
两人走出客栈,外面天朗气清,是他们上路以来最为晴朗的一日。裴旖的心情也被好天气感染,一路上唇角始终微微翘着,每经过一个摊位时都好奇拉着他挤进人群里去瞧,见她是发自肺腑的开心,晏绥眸底的暗色也渐渐融开。那晚抱她下车时,他明显感觉到她比之前轻了不少,这几日他有意给她喂回来,但舟车劳顿,她始终没什么胃口,在路上也一直恹恹的,直到这一刻才终于见她笑得真心。
他无声望着她的侧脸,她全然未觉,弯身在摊位前精心挑选了半天,最后拿起一颗小巧澄黄的杏子,回身递到他唇边,笑眯眯示意他尝一尝。杏子是新鲜刚摘的,绒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