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鼻子，垂着眼小声哽咽道：“郡主无事便好，奴婢再委屈，也不如郡主委屈。”
裴旖本没想惹她哭，见她掉眼泪，心中生出几分惭愧来，轻拍了拍她的背，淡笑揶揄：“哭什么？昨晚你胆子不是还很大，还敢和皇上请求受刑的吗？”面前人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破涕为笑道：“当时奴婢见郡主受了那么大的污蔑，又不能帮郡主澄清，心急如焚，只能想到主动受刑以证清白这样的法子了。”
裴旖无奈低笑一声，轻轻嗔道：“你这不是傻话吗，诏狱里那些酷刑哪是活人受的？你这小身板进去了只怕是一下也扛不一一”话说到一半，裴旖忽然顿住，唇边笑意缓缓隐了下去。她忽然记起来，那些酷刑，曾经的她不是也全都扛了个遍吗？见她突然收声，好似走神了一般，青霜不解望着她，片刻后，她敛起表情，静声道：“你既跟在我身边，我自然不会叫你受那种委屈。”青霜点了点头，神色全然信任：“奴婢知道。”裴旖继续不咸不淡道：“如今我身在长公主府，在我之上还有母亲，你虽是我的人，但也是长公主府的人。日后你随我到东宫去，只需听命我一人便好。青霜怔了少顷，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后，忙跪了下来，切声剖白道：“奴婢打从跟着郡主以来心中便只认定了郡主一位主子，奴婢一心服侍郡主，从未做过任何损害郡主利益之事。”
裴旖将手递给她，示意她起身：“我并非怀疑昨夜我身边那个被买通之人是你，只不过现在的我明显是被人盯上了。有些时候母亲想做些什么可能是为了我好，但我的处境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所以你作为我的婢女，只需听从我一人的命令行事，旁人的话一概不用管，包括母亲和殿下。”这番话已经说得相当直白。青霜借着面前人的手站起身，有一瞬停顿，而后用力点了点头。
裴旖状似随意询问：“雪影这几日如何了？”青霜答：“还是老样子，不声不响的。上次郡主发话之后，婢房那些人也收敛了些。”
她又问：“我做香囊的那一日，那些工具，可有经过她的手？”昨夜的那些疑点中，相比宋子都咬定的玉佩，宫女拿给她看的那颗珠子更让她觉得可疑。晏绥从未将她送的香囊带在身上示人，除了她身旁的人，还有谁会知道这枚香囊用了什么珠子？
青霜细细回想着：“当时东西是采荷和两个小丫鬟从库房拿回来的，雪影应该是没有经手，不过她若是存心想动什么手脚的话，倒也不难找到机会。”裴旖沉思片刻，吩咐道：“你去将做香囊的工具和晾的药草再拿过来吧，左右我这几日养病出不去，总要找些事情做。”青霜应声退出房间。裴旖望着她的背影怔然想，倘若那个人是雪影，此事的动机却又好似不成立了，璟王明显是希望她能嫁进东宫为他所用，雪影若是听命于他，又怎会帮助宋子都来污蔑她？
她越想越觉得乱，闭上眼烦闷揉了揉额头，心里面诸多疑问，很希望能见上晏绥一面与他说一说，可一来两人在成婚之前应该是见不到了，二来昨日她在东宫吃过的闭门羹还历历在目，见了恐怕也是白见。她叹一口气，放下手炉，掀开被子踏下床。半晌后，青霜拿回来几只盒子，依次在桌案上摊开。其中一只盒子的木格里装满了黑色的玛瑙珠子，每一颗都圆润剔透，却没有一颗上是带有赤色花纹的裴旖手指勾在盒子的边缘上，眼睫暗暗沉了沉。她清楚记得在她做香囊的那一日，这个木格里面至少有两颗带有红色纹路的珠子。当时她还觉得这个黑红相间的配色感觉有些阴森，犹豫要不要用在香囊上，最终是因为她想起了上一世的最后的晏绥，一身黑衣坐在台阶上，脸颊上的伤口深得见骨，鲜血与乌发遮住了他的神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想到了这一幕，怔片刻后，她鬼使神差拿了一颗黑红相间的珠子缝在了香囊上，而此刻这才格里不翼而飞的另一颗，会是昨晚她在宫女手中见到的那一颗吗？裴旖垂眼拿起一颗黑色的珠子在指尖上慢慢捻着，心不在焉想，宋子都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是否与之前暗中推动晏绥回京的是一伙人？他们费劲心力阻止东宫的婚事又是为了什么？是不希望另一阵营的长公主姐弟太得意？还是听信了坊间她与晏绥两情相悦天作之合的传言，纯粹不想让晏绥好过？
昨晚的事情闹到最后，他们折损了宋子都这么一个先锋不说，她和晏绥婚期反而还阴差阳错提前了，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们暗中准备了这么多，告会甘心就此罢手？
裴旖神色沉凝抬起脸，看到院子里正在修剪花枝的雪影，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而后环顾一周，觉察到异样：“外面的人都去哪里了？”身后青霜压着声音回话道：“昨夜发生那样的事，长公主放心不下郡主身边的人，一大早就把院子里的人全都叫过去问话了。”也好，晏月华愿意出力也省得她麻烦了。
裴旖收起视线，又问：“雪影怎么还在？”青霜道：“她是璟王府的人，自然不必怀疑。”“你可有怀疑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