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起来检查。 一听顾莞说起冯坤的父亲,黄辛就停下了手中的事。 顾莞这个角度,刚好望见那件如火如荼的嫁衣。 冯坤一直都没有吭声,他静静僵立着,顾莞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该说了已经说完了,再说就累赘了,那枚玉扣也已经在冯坤手里了,她只攒住一个荷包。 她盯了冯坤片刻,最后转头,望见了那件嫁衣。 帐内寂静,那么多人,却雅雀无声,天终于彻底黑透了,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消失,暮色笼罩大地。 “你在看什么?” 冯坤转过身来,立即发现了顾莞的视线了。 他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否有触动。 顾莞一愣,半晌,她很诚实地说:“婚服,”她想了想,补充一句,“真漂亮。” 风不断卷起内帐帐帘,站这边这七八个人,只要眼睛不瞎,很难看不见。 说到激动的时候,她不禁有些感慨,冯坤这一生都身处于这种好又不好的环境。 什么都有了,拥兵自重,但偏偏沐贵妃又没有了;童年有一个很优秀很爱他的父亲,偏偏母亲又为难他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母亲也好起来了,结果没几年又这样。 但冯坤不需要怜悯,这样一个蹚过荆棘叱咤风云的人物,怜悯是对他的不尊重。 她又想起她和谢辞,“等他回来,我们就成婚了!” “以天地为证,遥拜父母,结为夫妻。” 顾莞转头,观察冯坤的表情,几缕带着银丝黑发落在鬓侧,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什么。 顾莞深呼吸,要死了,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最后说:“可我还没有婚服,你有带其他的吗?能不能借我一件?” 中都的富贵人家,做这样的精美婚服,打版往往至少打几十件的,几十种款式都做出来以供选择,打版的第一版甚至和最后的成品没有一点相似。 顾莞也是被逼的,冯坤没有打断她的话,她只好一直说下去,她的心提起来,怦怦怦跳着,往昔敏捷思维因为紧张变得空空如也,想不到说什么才不突 兀。 最后她遵从自己的本心,如果冯坤能借给她一件打版婚服就好了,最简单的就行,如果可以,她希望穿上嫁衣,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冯坤闻言不禁冷冷一笑,这是笃定谢辞能回来了? 真是好自信的一群人。 但他蓦转过头,顾莞的侧脸却突兀撞进他的眼内,顾莞其实和沐贵妃也有血缘关系,两人甚至脸型和眉眼有一些相像,都是柳眉杏目鹅蛋脸庞,五官轮廓中有那么一点因血缘而存在的影子。 平日顾莞飒爽如风,让人忽略掉她五官的柔婉,但此刻她心里记挂谢辞,褪去利索,五官就变得如诗的温婉柔和,霎时之间,染上温柔期盼。 风尘仆仆,都是为了她的心上人,冒险走了千里的路,一模一样。 冯坤心口犹如被重击了一下,刹那巨痛,痛得他几乎弯下了腰。 他本来要说的讥诮一句也说不出口了,哑声:“出去,马上出去。” 他哽咽着,暗哑竭声。 …… 大帐内,很快就清空了,只余他手中的玉玦,和那件大红婚服。 今天的今天,突兀而来的情绪冲击实在太多了。 冯坤倏地弯腰,泪盈于睫,眼泪控制不住,大滴大滴落在褐色的泥地上。 上面尚有残存的战场血迹。 过去种种,在眼前飞掠,他的父亲,他的心爱的人,那件大红婚服还悬挂在那里,花了足足十年的时间去精修调改,打版足足数百件,可惜,那个人终究是穿不上了。 他甚至都没见过,这件婚服上身究竟是怎么一个样子的? …… 帐外,夜色已经降临了。 来来去去的巡戍精兵都望过他们,殷罗和田雨刚才被叫进去了,可是里面还有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莞紧张得不行,如果可以,那当然是冯坤出兵更好的,朔方军再士气如虹,谢辞再笃定说还有救的可能,那也绝对是一场相当艰苦的血战。 她反复忖度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多不少,刚才在冯坤能听见去的幅度内,少了不到位,多了大概就会用力过猛让人反感了。 还有最后的一句,冯坤应该没有感到冒犯吧? 顾莞判断,冯坤当初没对她做什么,甚至没对谢信衷几分落井下石,只冷眼嘲弄,说明,他内心深处是不肯否定他的父亲的。 冷嘲轻蔑,暴烈残酷,对这个冷酷的世道看得透彻到底,弄权篡位,雷霆手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