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重大,我不能自专,因此想了又想,还是来问你。”
“大家在船上没有讨论过么?”
“只怕越说越乱。跟信芳谈过,他说你是班主他是角儿,他听你的。”
露生扑哧一笑:“您老没尊重,和着周先生玩笑我。”
三人都笑。
俞振飞解开手里的小包袱,里头是两套男女衣装:“我在北平找裁缝参详,试着做了一件,不用草、用细麻。虽说也不好看,多少能堵住这些人的嘴。”
露生看罢点头——东西虽然可笑,但大家都是为演出尽善尽美在考虑,关心则乱。低头思索片刻:“沈师父,您刚说我们故事演义,但不知临川四梦、一人永占,有哪个是不演义的?”
沈月泉摇头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晓得厚古薄今四个字?”
“说的也是,那咱们就事论事。”露生缓缓道:“其实这个说法儿,我在南京时也和一位朋友谈过。我是这样想的,咱们是演戏,并不是考古,不能弄错了方向,戏台上好看的就是好东西,戏台上用不着的,何必白费力气?”
这话敞亮,沈月泉捻须颔首。
“我知道现如今国内有一股风气,无论戏文妆面,一概考古书里头的来,衣服也要古、妆容也要古,别人若评说一两句,他就有话说,要笑那人不懂得,再把自己这套学问搬出来炫耀。”露生抚着图样道:“可是归根结底,古装究竟好看不好看呢?据我看来,原汁原味的古装,不仅不好看,而且不适合舞台。咱们是今人,唱的戏也是借古说今,虽然是古代的故事,精神是现代的精神,并没有哪一个是棺材里头爬出来的——”
俞振飞“噗”地一声笑了,连沈月泉也掌不住笑。
露生笑道:“所以说,哪怕古代衣装还原得考究,于表演上并无什么用处。锦上添花很好,为求古‘治一经损一经’就有些舍本逐末。咱们唱戏不是掉书袋子酿文墨里的酸醋,咱们求的是个雅俗共赏。梅先生这种古装,我觉得就很好,虽然夸张,但令人印象深刻,且增添了表演的花头,虚实皆有益的——美当直白绚烂,何必晦涩刻古、岂非矫揉造作?”
这一席话说得俞沈二人皆是心神畅快,不觉弃了手上的衣裳,相顾笑道:“你在美国果然没有闲着,谈吐见识都见长了!”
露生红了脸笑道:“欧美的演出确有好的东西,热情灿烂,其中竟有不少东西是咱们能借鉴的,我是真涨见识了。等有空时,叫上周先生、徐大哥,咱们一同去看表演。”
“怪不得呢,我说这两天晚上你们都跑去看戏,我还当你们知道劳逸结合,搞了半天是去考察学习。”金总抓抓图纸,“所以这东西还看它干嘛?”
“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露生拿起笔,在白纸上勾勒草图,“舆论多、说法多,证明大家确实是极关注我们这个戏,再怎么不靠谱,终归也是好意。因此我想能不能根据这个,稍微做点改动。”
“那沈老不得说你左一套右一套啊?”
“这又有什么可说的呢?做事原本就是这样,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的吸取,不好的剔除。做点无伤大雅的改动,我们并不费事,无非是让这个好意不落空罢了。”
他们俩静了一会儿,只听见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露生转动低酸的脖子,忽然从画册背后看见求岳的眼睛,专注地望他,不觉一笑,轻声道:“你怎么像个呆子?”
“我怎么啦?”
“……”倒也没有怎么样,露生心道你说话就说话,干么两个手捧脸,像个小朋友,托腮笑道:“难得见你这样乖巧,怪可爱的。”
金总壮汉卖萌:“我是大明星的小粉丝。”
“……哥哥,你是不是担心我?”
求岳一愣。
露生并不停笔,也不抬头,轻声细语地说:“我晓得你心里想什么。你怕我临阵换将、临演换本,计划赶不上变化,演出不能如意;又怕我眼大心空,事事务求完美,反而件件不能兼顾;还怕我身体不能负担这劳累,‘比而又比、劫而又劫’,回头不等演先把自己累倒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是不是这个意思?”
一把手指比成的枪顶在黛玉兽脑门上。
金总严肃道:“把你装我心里的监控拿出来——还是说咱俩脑子中间有个无线电台啊?他妈的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这世上别人不知你也就罢了,我再不知道你,你也算白活了!”露生扑哧笑了,拨开他的指头枪,“还有一桩我没说呢,你觉得我是为国演出,不能丢了你的脸面,所以殚精竭虑,因此你越发不敢说,怕越说我越急,怕我更紧张。”
黛玉兽进化出读心能力了吗?
金总缴械投降:“哎!哥服了你了!”
真不能怪金总担心,实在是排练的强度太高了。时间有限、局面又容不得推诿拖延,因此排练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周。早上四点大家就起床,各自练功,五点半用了早饭,就往排练场去——甚至这个排练场地之前也没能到位,先是在酒店里理顺唱段,之后承一位姓于的华人女士帮忙借到了舞蹈练习室,在那里练习走场。直到演出一周前,确保施工完毕、安全无虞的舞台,才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