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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Case10.目标:zero(完)(4 / 6)

间越来越少,因为可说的话本就不多:男人像一个秘密的集合体,孤高、冰冷而漠然寡言,侧坐的身姿,像黎明时分雪山的一道剪影,孤寂而高不可攀。

降谷零疑心自己永远也无法揭开这个秘密,因为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了。

*

那是几天后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降谷零躺在病床上时,忽然听到了耳畔渺远的歌声。

起初的他以为这是隔壁病房飘来的歌剧,随后才意识到,这是独属他一人的幻听。

无数声线与声部,高高低低的合唱声像教堂里错落摆放的烛枝。声音像来自巍峨耸立的雪山,又像自流云自由漂拂、一望无际的草场,他在恢弘而空灵的音乐中出了神:有时候,降谷零觉得自己值得一个交响乐般盛大而壮美的退场,有时又希望一闭眼了此残生。

他真的闭上了眼。

一片平滑的黑暗里,熟悉的白洞再一次浮现出来,灵魂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得飘飞而起,似乎正要脱离身体而去。

无数变化的画面闪回而过,那是被抛在身后的记忆。

在人世行走一遭,最后能带走的只有这个,灵魂飘飘然升腾而起时,无数记忆的碎片便就此松落,好像沐浴过一场轮回,洗净为一个洁白的,崭新的灵魂。

在那闪烁的碎片里,一枚角落里非常不起眼的一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黑衣组织覆灭前的一个夜晚,降谷零曾经拨通过一则电话。

那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一次注定失败的沟通:对降谷零而言,自己的行动只为应付上司,因为早已抱有预期,交谈的内容便无足轻重。

琴酒拒绝以后,他没有多少遗憾,并很快地遗忘了这件事。

琴酒曾经是他的敌人。可在降谷零的后半生里,与之相搏的、无形的敌人更多,以至于他完全淡忘了那个夜晚。

“你在警校的同期……”

“你说什么?”降谷零瞬间警惕起来。

琴酒语焉不详的提问,让他好像又回到了卧底的时候,重新感受到那种刀锋逼至骨髓般、有如实质的威胁。

……

降谷零轻声说:“Gin。”

他的眼皮已完全闭上,因此也没有看到,唐沢裕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在散落的记忆里,回到那个三十六年前的夜晚。夜色如水般深黑,眺望夜空时,降谷零曾以为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殊不知有形的组织可以溃败,而无形的阴影永垂不朽;之后的朝阳从未升起,只有他徒劳无力地做着无用功,在公安的位置上转圜了三十多年。

他以微弱的气音喃喃:“他所提到的……同期,”

“是不是你?”

刹那间唐沢裕难以自扼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降谷零身边,可那句话并没有继续下去。唐沢裕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抬眼去看一旁心率仪的面板,那上面只剩一条直线。

——男人的回答是什么,降谷零没有听见。

最后的那一刻,灵魂终于脱离了沉重的躯壳,笼罩在记忆上迷雾彻底散去。空洞的轮廓碎裂,剥离的画面纷纷而归,翩舞的蝴蝶般组成一个人影,他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原来你是……”

原来你叫唐沢裕。

并不止这短短一句,他还有更多未出口的话。

降谷零完整地回想起了那段记忆,夕阳照射下的球场,和那堂震惊了一行人的逮捕术课。

唐沢裕曾是警校的一员,却始终游离于人群之外,他的气场自成一体,降谷零曾对他产生过好奇,但那也只是好奇而已。

一闪而逝的心情,并不足以让他主动发出邀请。

友谊并没有开始的契机,便只是平淡地擦肩而过。临终前的他想起一切,真正搁浅在死亡边缘时,降谷零才终于了悟了自己的遗愿:

如果可以的话。

……我希望能认识你。

***

最后的一个人走了。

世界回归了一种空落落的寂静,唐沢裕平静地倚在窗边,看着一大群白大褂手忙脚乱,集群的乌鸦般扑进来,使劲将病床推进抢救室。

只是他们的努力注定徒劳,因为降谷零已经死了。

至此,主角团最后一员,彻底迎来生命的终末。

当金发的公安还有呼吸时,看着病床上气息虚弱的人,唐沢裕的心底会生出无法自遏的恶意。

凭什么你能看见我那么久、凭什么你能天南海北地随意闲聊?

他知道这是一种迁怒,真正的目标,应该是置身其中的、冷酷无常的世界,是玩笑般嘲弄的巨大命运。他不该把负面的情绪倾斜给一无所知的降谷零,尽管有时他情不自禁。

理性归笼时,唐沢裕会竭力地遗忘掉这个念头。可已经产生的恶意就像毒液,时不时探出头腐蚀理智。

只有翻动书页,他的心情才会短暂地平静几秒。

——“这是凶手!”

——“知道了。”

上面只有一个人的字迹,这是唐沢裕拿铅笔自己补的。他的存在已经被世界完全抹除,这样以书页为载体的对话自然也不会有,即使唐沢裕知道,这件事曾经真切地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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