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郭竹酒咧嘴一笑,“在五彩天下那边,某次外出游历,纯属误打误撞,莫名其妙就有了。”
这件事,曾经的泥瓶巷婢女稚圭,后来的东海水君真龙王朱,与陈平安几次相逢,她始终不曾提及过一句半句,可能是就当没这回事,也可能她早就忘记了。
郭竹酒一边告状,一边以心声与师父解释这顿酒的缘由,原来是陈灵均觉得那位道士看她的“眼神不正”,鬼鬼祟祟的,好像别有用心,等到上了酒桌,大体上陈灵均还是很有礼数的,没少说师父你的好话。
郭竹酒答非所问,“在避暑行宫那边,师父说读书人说过,校书能为古书续命。”
不知名的曲子,笛声空灵悠扬。
精怪走水,走江化蛟,尤其是想要走渎成功,关隘从来不只在走水过程中的凶险,更在大渎之外。
陈灵均立即停下动作,晃了晃手,蹭了蹭衣服,使劲朝郭竹酒挤眉弄眼,暗示她别往下说了,没啥意思,就只是一场萍水相逢,喝了个小酒,闲聊几句有的没的,没必要跟老爷显摆这种酒局,些许事迹,不值一提,就让它随风而散吧。
所以泓下就只是心平气和说道:“山主,我从没有开山立派的念头,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这辈子只适合独自修行,靠着水磨功夫笨法子,一点一点增长修为,根本当不好什么开山祖师,别说是一座宗门,就算是只有几十人的那种小山头,我也注定当不好开山祖师,所以长久待在落魄山,碰到这样的事情,能够为宗门做点事情,再返回道场继续修行, 就是最适合我的选择了。 ”
朱敛搓手笑道:“公子要是不主动问,我都不好意思提。”
朱敛立即揭发自己,“必须怪我提前泄露了天机啊。”
就像陈平安先前在螯鱼背,见到的珠钗岛女修流霞、管清和白鹊,几乎所有刘重润的嫡传弟子,都曾在这边兼职帮着铺子买东西,而且都是没有酬劳的,赵鸾和田酒儿,也会经常来这边帮忙,纳兰玉牒这个小算盘,继承了家族的优良传统,小小年纪,就想要专门由她管着一栋楼的生意,反正空置的铺子那么多,开张之前,她会跟落魄山签订契约,保底,亏了算她的,挣了再分账。
就是用来告诫自己,以后见着了这些老神仙,咱就当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路人,过客,别说话,不高攀。
陈灵均怒气冲冲道:“去个锤儿去,大白鹅没半点诚意,下次回落魄山,我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就没他这么当兄弟的。”
但是陈平安一直记在心里。
看架势,她好像暂时不打算归还那只小竹箱给裴师姐了。
陈灵均双手负后,点点头,转头望向泓下,“泓下,是大姑娘了啊,只是要千万小心,外边的风气,到底不比咱们这儿淳朴,你尤其要多注意那些瞧着人模狗样、年轻有为的谱牒修士,可别听了几句不钱的言巧语,就对那些绣枕头神魂颠倒,算了算了,女大不中留,估计你现在也听不进去,无妨,我回头与米首席打声招呼,让他帮忙把把关,话说回来,要是真有合适又心仪的道侣人选,你也不用太过矜持,女追男隔层纱,你模样又不差,只要对方不眼瞎,保管手到擒来。”
两拨人碰头后,陈平安笑道:“总算回了。”
翻墨龙舟缓缓靠岸,一个青衣小童大摇大摆走下甲板,两只袖子甩得飞起,身后还有一个手持绿竹杖的少女。
谢狗一时语噎,闷闷道:“你懂个屁。”
泓下轻声道:“山主,其实我自己攒了些家当。”
阮邛,魏檗,崔诚,陆沉,崔瀺,陈清流,碧霄洞主,道祖,至圣先师,郑居中……
都是陈平安从水龙宗那边得来的,北宗孙结送了一对牛吼鱼,南宗邵敬芝赠送了一只别称“小墨蛟”的蠛蠓。
陈平安转头望向陈灵均,笑容玩味。
言下之意,陈平安是绝对不会压境的。
陈平安是 不假,可又不是个全然看不出女子姿容好差的傻子。
陈灵均在那边仰着头抠鼻子,一个连大爷我都不曾听说过的道号、名字,牛气不到哪里去。
朱敛来到竹楼二楼,看着既没有浑身浴血、也没有抽搐“走桩”的赵树下,感叹道:“公子还是宅心仁厚。”
对孩子来说,什么叫长大,大概就是能够爹娘不管,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陈平安笑道:“这趟桐叶洲之行,不是三两年就能回落魄山的,我估摸着短则七八年,长则十几年甚至是二十年都有可能,不过放心,你们肯定不会白忙活的,比如泓下这边,青萍剑宗会帮你以功劳换取未来走渎的那个名额,即便功劳不够,崔东山也可以帮忙补上,至于云子,将来崔东山那边也有安排。”
不过在朱敛看来,赵树下作为陈平安的关门弟子,若是真能跟随等于差了两个辈分的崔诚学拳,却也未必就是这么个惨淡光景,隔代亲一事,没道理可讲的。
赵树下闭上眼睛再睁开,说道:“大致能记清楚七百多个穴位位置。”
陈平安突然问道:“你打算何时跟我问拳?给个时间,地点?”
泓下喜欢幽居道场潜灵养真,却半点不怀疑山主是在试探人心,可若是换成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