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喝酒,邀请对方来衣带峰这边,帮忙下厨,炒几盘佐酒菜,经常一个下午,光阴就在闲聊中悠悠过去,后来等到落魄山变成天下皆知的名胜之地,老修士反而刻意与落魄山那边疏远了,就连跟朱敛也不约酒了。
春日融融,刘重润就直接在白玉广场上摆了案几,搁了一盆瓜果和各色点心,亲自煮了一壶茶水待客。
之所以是曾经,缘于最后一任坐镇骊珠洞天的兵家圣人阮邛,卸任了宗主之位,让弟子刘羡阳接任。
反正知根知底,老修士就不用刻意在陈平安这边假装什么师门和睦、关系融洽了。
老仙师从袖中摸出一只锦盒,放在桌上,打开后,是一枚朱红丝线穿孔串起的白玉诗文璧,坠有一粒珠子,老人将锦盒轻轻推给陈平安,笑道:“不能光喝酒,忘了正事,这是我恭贺落魄山跻身宗门的礼物,说实话,一直舍不得送给落魄山,并非礼物本身有多珍贵,不值几个神仙钱,实在是喜欢得紧,诗文玉璧这圈文字,刀工不俗,文字更好。收下,赶紧的,莫要说些君子不夺人所好的屁话,再跟我客气……”
听说白玄就在这边认识了不少江湖豪杰,最终编撰出一本英雄谱。
因为那会儿落魄山还没有买入黄湖山,不然如今珠钗岛祖师堂估计就不在螯鱼背了。
白发童子好似与隐官老祖心有灵犀,满脸无所谓,说道:“只要别猪油蒙心,交予山下书商刊印版刻,卖了挣钱就行。”
不知为何,见着先前那个“陈平安”,她又不是个傻子,当然压力很大,别看她当时在骑龙巷的光阴流水回旋的那座漩涡中,从头到尾,都在小心翼翼提防着那个持剑者,可其实她凭借直觉,对那个小陌喊作“公子”的家伙更为忌惮。
先前陈灵均和郭竹酒参加开峰观礼,高枕其实有过担心,担心刘师伯在衣带峰那边,是否曾经与落魄山那边,说过自己和黄粱派的不是,毕竟以刘师伯的脾气,高枕觉得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却不知在衣带峰这边,刘弘文就算是自报身份,都不言“衣带峰”,而是只说黄粱派。
白发童子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他娘不是脱裤子放屁吗,那个阮邛是不是脑阔有坑啊……
人生可能没有真正的同悲共喜,大概就像两个人,就是两座天地。
在陈平安眼中,衣带峰刘老仙师,就是一个纯粹的修道之人。
北岳披云山在内,在小镇西边,曾经总共有六十二座山头,自然早就都名有主了。
陈平安拿回鞋子重新放回原位,好像改了主意,说道:“编订年谱,在山上不是小事,下次我在霁色峰祖师堂议事,将此事纳入议程,如果无人提出异议,就由你来负责编订。”
陈平安沉默片刻,笑道:“你要是自己不提这茬,我其实是会主动提醒你的,可以年谱署名。”
主要就是用来提醒练气士的,别闲着没事就来这边晃荡,恕不待客。
老仙师先帮着给陈平安杯中倒满酒水,笑道:“我们都自饮自酌,要是觉得已经喝到门了,就不用硬喝。”
那边立即停下笑声。
万事开头难。这份香火情,可不算小了。
白发童子小心翼翼问道:“隐官老祖,宝箓山在内三座山头,如今是怎么个说法?”
“何谓得道。”
陈平安转头笑问道:“谢姑娘,觉得拜剑台那边风景如何?”
“自己走路,独过心关。”
还有被她藏在某地的那些泥偶。
一个头戴貂帽、两颊红彤彤的少女,突然出现在行亭外边,看着那个单手撑在桌面发着呆的青衫男子。
“再就是真珠山距离小镇最近,最容易被小镇那边看见,而且想要入山,真珠山就是必经之地,我就想借这个机会,用一种不需要大嗓门说话的方式,默默告诉整座小镇,泥瓶巷的陈平安,如今有钱了,你们开心还是不开心,不管在意还是不在意,都得承认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心不心疼?
否则当初她也不会一眼相中藩属山头中的螯鱼背,就因为此地水运最为浓郁。
前不久龙泉剑宗突然更换宗主,变成了刘羡阳,结果就连祖山都搬迁走了,但是那三座山头都没动。
就像一个寒冬,可以用怀念暖春来抵御,不轻松的时日,总会过去的。
离开螯鱼背后,临近落魄山,陈平安停下脚步,路边有座行亭,里边摆了张桌子,始终没有撤掉。
如今宝瓶洲,都把祖师堂搬迁到螯鱼背的珠钗岛,视为落魄山的藩属门派。她们这些珠钗岛练气士,其实对此是无所谓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嘛,何况落魄山风气又那么好,故而不管宝瓶洲闲言碎语怎么传,只说一事,是从无有任何流言蜚语的,那就是从不觉得珠钗岛女修是靠着色相交好落魄山。
那会儿陈平安不在家乡,郑大风还是看门人,不曾去往五彩天下,他就曾与刘重润当面诉苦,重润妹子,下次别这样了,真的,只会欺负大风哥哥这种厚道淳朴人,算哪门子事嘛,山上这些建筑就不止三十颗谷雨钱,你可以骗我钱,但是不可以伤我的心。
陈平安当年不在家乡这边,裴钱每天都会去学塾读书,当年就在骑龙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