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敢问前辈,何谓修行。”
刘弘文笑道:“不敢当,山上辈分不以岁数定,陈山主以道友称呼即可。”
那么同理可得,只要她走得慢些,好人山主就可以慢点下山远游。
如此一来,黄粱派已经稳居宝瓶洲二流仙府的前列,只差一位元婴修士了。
陈平安假装什么都没听懂,只是呵呵一笑,低头喝茶。
执笔人,有点类似山下王朝的史官、起居郎,往往是一个门派里掌律一脉的修士职掌此事。
陈平安笑道:“无事相求,刘岛主不用紧张,就是随便逛逛,邻里之间的串门而已,珠钗岛帮忙够多了,哪敢”
陈平安站起身,说道:“你回骑龙巷铺子吧,我沿着龙须河抄条近路去落魄山。”
之后年轻剑仙竟然开始询问修行事,老金丹便借着酒劲,只管答以心中话。
换成别人,她就要换个说法了,比如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山下文人和山上门派,都有编订年谱的习惯,前者多是后人记载家族先贤的生平事迹,围绕谱主展开,以年月为经纬主干,后者也类似,不过范围更广,按照约定俗称的规矩,顶尖宗门,可以记录所有上五境修士的履历,一般宗门和较大的仙府只记录金丹修士,一般门派,就记录洞府境在内的中五境练气士,总之都是有一定门槛的。
谢狗眯眼而笑,大步走入行亭,“都是走惯了市井乡野的江湖儿女,不瞎讲究,只要有不钱的酒喝,还有啥不满意的。”
陈平安走在山路上,先前门房女修已经通报祖师堂。
作为旧国藏宝之地,除了水殿、龙舟两件仙家重宝,其实还有不少珍藏宝物,刘重润的这笔收入,按照朱敛当时的估算,怎么都有五六百颗谷雨钱。只不过当年朱敛故意对此视而不见,刘重润也就乐得顺水推舟,假装没这么一回事。后来刘重润愿意主动提出担任翻墨龙舟的管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件事,算是投桃报李,帮着珠钗岛补上了一份人情债。
老人的孙女刘润云,养了一头年幼白狐,她曾被某些人撺掇着跑去举办镜水月,看客寥寥,却好像还真被她挣到神仙钱了。
“那就是前辈有古贤风范,看书吃透,绝不泛泛。”
“这种理由亏你想得出来……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是。”
其中那件被仙人中炼的重宝水殿,如今就被刘重润安置在祖师堂宝珠阁附近。
老人说得诚挚且随意。
要是一个不小心,让天下少掉一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多出一个浪迹丛的风流汉,谁负责?重润妹子,你要是愿意负责,今儿咱俩就先把这桩亲事定下来吧,我这就收拾包裹,去螯鱼背住下……
其实光是落魄山首席供奉“周肥”的手笔,就远远不止三十颗谷雨钱了。
所以陈平安这么多年来,就一直好好珍藏着,放在方寸物而不是咫尺物当中,始终随身携带。
年轻山主经常不在家里,常年在外游历,根本就见不着面。
十年为期,在两处风水宝地,水运充沛到了一个堪称夸张的地步,极其适宜修行水法的练气士,简直就是为她们珠钗岛修士量身打造的最佳道场,它们自然大有来历,都来自北俱芦洲,一处是济渎灵源公沈霖赠送的一部分南薰水殿,还有龙亭侯李源赠送的一条溪涧。
落魄山的某个小山头,竹楼一脉,自己有自己的谱牒,门槛之高,只说就连陈平安这个山主都没能加入,就更别提陈灵均了。
“这倒不算过誉。陈山主你也不差,读书没点悟性,岂能有今日造化,别人说你是福缘深厚,我却说你是惜福。”
之后两人喝茶,闲聊而已,意态闲适,美若画卷,落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少女眼中,师父与他,不涉情爱,却俱是神仙中人。
做事,归根结底还是做人,日久见人心,时至今日,一般而言,珠钗岛不说在宝瓶洲横着走,最少根本不用怕惹事。
就像当年流霞埋怨陈平安,害她输了十颗雪钱,陈先生就询问一句,如果他说一句活该,还能去见岛主吗?等到流霞不情不愿说可以,账房先生果真就撂下一句,活该。
白发童子在骑龙巷待久了,对于陈平安和落魄山的大致发家史,还是很清楚的,陈灵均经常去跟贾晟喝酒打屁,一个青衣小童,总嘴上嚷嚷着好汉不提当年勇,一个马屁精功夫出神入化的老道士,便埋怨着酒桌上又无外人,你我兄弟二人昔年的豪情万丈,此间辛酸与不易,与外人道不得,难不成还不能拿来当一小碟的下酒菜吗?
所以白发童子就坐在门槛那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那俩活宝在那边瞎显摆和相互吹捧,偶尔喝高了还会抱头痛哭的,是真哭,一老一小就坐在桌底下,哭完了再找酒喝。
当年珠钗岛所有祖师堂嫡传,都跟随魄力极大的刘重润迁徙到龙州,在螯鱼背落脚,开府立派,等于放弃了旧家业,重头再来。
陈平安笑着点头,她们的名字都记得清楚,“流霞,管清,白鹊,你们好。”
等到那一袭青衫走远,三位关系融洽的同门师姐妹才蓦然大笑。
刘重润就独自站在这边门口,等着陈平安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