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自己这是碰到扯谎的高手了?对方除了骗财,还要干啥?问题是还能干啥,自己又不是女子……一想到这里,仙尉瞥了眼那个曹沫的身边随从,顿时悲从中来,将那包袱丢给那曹沫不管了,再一屁股坐地,打死不挪步了。
江湖门派,需要金主,其实跟山水神灵的祠庙,需要几个大香客差不多。
汉子继续问道:“这位兄弟,可曾听说咱们扬远武馆,咱们吴馆主,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在京畿一带的江湖上,却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宁姚还在闭关,陈平安就不去隔壁屋子篆刻了,担心让她分心。
年轻道士摇头笑道:“山上仙真无懵懂,人间俗子性有顽愚。”
这个真名叫年景、字仙尉、再给自己封了个“虚玄道长”的家伙,一听就是个惯犯了。
至于这场仙师斗法,肯定是犯禁无疑了,就是不知道事后衙门那边如何处置双方。
“公子,瞧着就是个下五境修士,表面看着镇定,其实心弦震颤,十分慌张。”
察觉到小陌转头望来的探询视线,陈平安神色淡然说道:“人之好坏跟事之对错,容易混淆起来。大骊王朝的律例,一向对事不对人。”
名叫刘小櫆的汉子转身蹲着,笑道:“呦,这不是凤生姑娘嘛,听说你们前边请了个道士做法,如今宅子里边安生了?那个主动登门帮忙作法驱邪的道士,身上有没有度牒?我瞧着可不像是什么正经人,你们可别被坑钱了。要我说啊,就请咱们馆主出马,帮忙给你们家守夜,往那边一坐, 就凭咱们馆主那一身阳气,肯定什么脏东西都得被吓跑,还不用你们钱。咋样?”
年轻道士看了眼桌上的书籍和酒壶,“京城开销大,所剩不多了,只余下七八两。”
又是不可以常理揣度的怪人怪事。
“敢问曹仙师来自宝瓶洲哪座山上府邸?可是那传说中能够抬手捉月摘星的陆地神仙?”
与此同时,小陌转述了句心声,“呦,真俊俏,还挺有书卷气,莫不是进京赶考的外乡举子?”
那位天水赵氏家主,一国馆阁体的缔造者,当之无愧的帖学宗师,送给了“刘袈”足足两只书画筒的字帖,二十二幅之多,尤其是那幅《元嘉青衣帖》,叹为观止。
改艳笑容牵强,“回陈山主的话,其实客栈这边一直在找人,就是没找着中意的人选。”
隐官。
大街中央,祭出飞剑之人,是个身材矮小的锦衣老者,一手负后,双指掐诀,轻轻摇晃。
“哎呦喂,疼疼疼。”
蛮荒天下那边,出现了两桩名副其实的天大变故。
陈平安问道:“什么?”
练气士仓皇逃遁,数次更改路线轨迹,仍是被那条如影随形的金色绳索裹住脚踝,然后一个狠狠拽向地面,逃的,追的,都不是地仙修士。
落魄山中多神异,底蕴深不见底,如今已经是宝瓶洲山上的一个共识了。
陈平安轻声道:“只要不闹出命案,不是什么械斗,双方干架都是赤手空拳的,官府那边多半会睁只眼闭只眼,一国京师,往往是鱼龙混杂之地,江湖门派,武馆镖局,银庄票号,吃漕运饭的,车马行,甚至是小偷蟊贼,都各有各家的祖师爷,山头门派,分支堂号。我之前听刘掌柜说了个趣闻,说京城这边,有个手头掌握着三十七条京师粪道的家伙,挣的钱,比在菖蒲河那边开酒楼都要多。”
第二天,年轻道士发现那个曹沫已经不知所踪,不愧是山上神仙,性情不定,行踪玄乎,院子里只有那个自称是“小陌”的家伙,陪着他一起走了趟那户人家,仙尉自有一通说辞,再将曹仙师赠送自己的挑灯符,往祠堂大门口那边一贴,就算事了。然后小陌一把攥住他的肩头,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再一瞧,就来到了一处京城外边的仙家渡口,缟素渡,名字是不太讨喜,但是仙尉晓得为何如此取名,大骊边军近百年来打仗次数多,他之所以风餐露宿,只靠一双脚,一路徒步,北游至大骊京城,还不是由衷神往大骊铁骑的天下无敌?
只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真要有钱,何必行坑骗之举,早就去菖蒲河那边的酒楼一掷千金了。
汉子点点头,不懂装懂,字不晓得,反正不耽误称呼。
唯一区别,就是头戴莲冠的那个道人陈平安,背剑,联手数位剑仙深入蛮荒腹地,而单独一人,南下游历宝瓶洲各地的那个青衫剑仙,反而不背剑。
在前院那边,陈平安让仙尉暂住在一处厢房,让他别随便乱走,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待着,陈平安重新走到巷口那边,与师徒两个闲聊几句后,就将那两方刚刚完工的印章交给刘袈,帮忙转交天水赵氏家主。
这两方印章,在边款末尾又分别落款“陈十一”和“落魄山陈平安”。
小陌第一次祭出本命飞剑,而且是四把齐出。
这还真不是改艳胡诌,关于客栈门房和侍女一事,她跟韩昼锦还有余瑜是有过商议的,韩昼锦的意思,找些模样过得去的女子练气士即可,只要手脚伶俐,性情温婉不惹事,就不用太计较她们的相貌如何,余瑜却说这哪里行,当然得找些胸脯能撞死人的妖艳女子,最后双方也没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