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真名文字打碎,就算蕙庭在红叶剑宗祖师堂搁放有一盏续命灯,也无半点用了。
此外至多是以雷局小天地,稳固身形与道心。
哪怕陈平安悄然施展水云身,身上仍然多出了一条手指粗细的金色因果长线。
陆沉直愣愣看了半天,既看那个以粹然神性现世的陈平安,又看主动将神性剥离出去的陈平安,陆沉最终长叹一声,后仰倒地,装死算了。
元凶笑道:“陈平安,我这颗头颅,只管带去剑气长城,凭此昭告数座天下。”
元凶那颗本该被斩落的头颅,亦是多出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剑气裂纹。
脸庞和身躯,是那纵横交错的千万条丝线。
她叫宋彩云。
施展雷法一道,越来越娴熟了。
陈平安说道:“我要是有你这个岁数,今天这场问剑,你都看不到我的人。”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妖族剑修。
陈平安默然。
陈平安一剑递出。
遥想当年,那个泥瓶巷的草鞋少年,当时路过自己的算命摊子,那会儿瞧着多质朴,与人言语,从头到尾,没半句怪话的。
只不过陈平安这边,反正就是换手持剑,将那一剑从接连三十六次,次数不断攀升到接近五十剑。
极有可能,已经登天的周密犹有手段,让这些带往新天庭的“鸡肋”存在,剥离出来,再彻底打消殆尽,好让白泽弥补那份唤醒冬眠大妖的大道折损。
那么白泽的合道方式,就是对其它几座天下的一种最大震慑,虽说白泽并不好战,对于杀戮一事从无兴趣,可如果因此就将白泽当做一个心慈手软的大修士,那就太天真了。万年之前,大地之上,妖族强横天下之辈,不小心死在白泽手上的,极多。人族修士,无论是练气士,还是纯粹剑修,白泽一样打杀不少。
元凶仗剑而立,背对托月山。
道法一肥,天下就瘦。
但是按照陆沉的推演,她哪怕在那场天外厮杀当中,大道受损颇多,可仍是不至于当下这般境地,就像她是她,陈平安是陈平安,剑就是剑,持剑者就真的只是字面意思的持剑者。
对峙双方,各自收起了法相、阴神。
关键是那雷局当中,被迫浮现出一个金光熠熠的两个文字,正是剑修蕙庭的妖族真名,真名引发的光亮摇晃不已,如风中残烛。
再一挥袖,一条符箓长河如斥候探路,率先远游。
自家山头是如此,山外访友,也是差不多的鸟样,烦得很。
唯一可惜,是玉符宫开山祖师所仿造之物,是大几千年前的那座旧白玉京了。
陆沉撇撇嘴,“那是旧黄历了,在计算到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这个数字的时候,遇到了第二个虚无缥缈的大道瓶颈,术家两位祖师爷就不太敢往下推演了,毕竟之前就吃过两次大苦头,生怕功亏一篑,招来天道压胜,导致重宝崩裂,结果遇到了你那个师兄,绣虎帮忙跨过了那道天堑,当然跟崔瀺这个外人不太把那件镇山至宝当回事,心境反而最为湛然无垢,大有关系,不是说他的术法手段,就一定高出术算祖师爷。”
大道之行也,仗剑直行,无需绕路。
那一袭青衫,渐渐变成了鲜红法袍。
当时被她救下的几个剑修当中,有个曾经阳光灿烂、性格随和的少年,名叫殷沉。
陈平安说道:“还不滚?”
长剑夜游悬停在身形左侧,陈平安心意微动,夜游剑刃刺入光阴长河之中,只剩下半截剑身,剑锋如同横切一道虚无缥缈的天幕墙壁,然后凭借与夜游的一丝神意牵引,试图确定一墙之隔,到底有多遥远,结果竟然出现了一阵不由自主的头晕目眩,陈平安赶紧稳住道心,收起那一粒心神芥子。
元凶要是站着不动,就可以帮助托月山支撑更久。
雷法集大成者,是将雷法、符箓、阵法三者叠加,是谓雷局。龙虎山外,也有道门高真手握雷局之说,请神降真,调兵遣将,敕令天丁力士。呼风起雾,鞭龙致雨,拔起山岳,驱逐入海,一样可以搬运大水登岸。不过相较于天师府代代相传、被誉为万法之祖的雷法正宗,逊色太多,传闻真正的雷局,掌握远古雷部诸司总诀,术法极致,掌握阴阳,万物荣枯,四时生灭,天地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白玉京实在太过,一些个暗藏深处的大道流转,哪怕陈平安是将其炼化的主人,一样未能完全勘破,再加上对道门术法一途,实在了解不多,很多地方,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像山下凡俗的篆刻大家,能够刻出一方极佳印章,可事实上对于玉石内在肌理,都不敢说全部透彻。
元凶置若罔闻。
陈平安想了想,“很多。”
很好,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这笔买卖,做了。
在红叶剑宗那边,有位被寄予厚望的晚辈剑修,跻身托月山百剑仙之列,位次不高,但是有幸去过剑气长城和浩然天下,只是在桐叶洲那边受了伤,很早就返回家乡天下,在宗门养伤数年,每每提及那位年纪轻轻的隐官,颇为仰慕,以双方未曾有机会真正问剑一场,当做那趟远游的最大遗憾之一。
或是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