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龙须河那么长,我这小胳膊瘦腿的无名小卒,高攀不起。”
陈平安笑道:“也巧了,晚辈问剑北俱芦洲锁云宗之前,头戴差不多样式的道冠,有个化名,道号就叫无敌。”
高油转头望去,望向那个男子的背影,有钱?不能够吧?
直到这一刻,老夫子才真正理解何为“隐官”。
周海镜笑眯眯道:“他没有钱?高油啊高油,你真是好眼神,难怪会偷钱偷到我身上,错过了这么个真正的大财主。”
但是这些都是“添头”,陈平安叹了口气,抬起双手,使劲揉了揉脸颊。
周海镜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入宅子,关上院门。
如果说甲申帐剑修雨四,正是雨师转世,作为五至高之一水神的佐官,却与封姨一样不曾跻身十二神位,这就意味着雨四这位出身蛮荒天漏之地的神灵转世,在远古时代曾经被分摊掉了一部分的神位职责,而且雨四这位昔年雨师,是次,是辅,另有水部神灵为主,为尊。
其实还有些话说不出口,跟高油一起瞎练了好几年狗屁走桩站桩,到底涨没涨点气力,都不好说,反正容易饿,一饿就得去街上偷钱。京城大大小小的武馆,没谁愿意收两个穷光蛋,江湖帮派更不好混。
陈平安最后问道:“刑官怎么说?”
对于这类小宅子,陈平安其实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因为跟家乡很像。
道祖笑道:“你家那位老爷,很厉害啊,有机会是要见一见。”
但是少年当时坐在门槛那边,摇着头说道:“不要。”
封姨亦非远古唯一风神,所以她并未跻身十二神灵高位。哪怕是珍藏老黄历最丰富的中土文庙,和最不用讲究避讳什么的避暑行宫,好像依旧没有完整的十二高位神灵目录,就像是双方在遵守某个约定,刻意隐瞒了,不让后人翻阅。
陈平安笑道:“还行,习惯就好。”
可是最后,少年还是没有收下那只胭脂盒。
陆沉重重一拍道冠,后知后觉道:“对了,忘了问具体如何做这笔买卖。”
一个大男人,嗓音细声细气的,手指粗粝,掌心都是老茧,偏偏说话的时候还喜欢翘起兰指。
不过人心隔肚皮,好皮囊好气度里边,天晓得是不是藏着一肚子坏水。
陈平安笑道:“虽然不清楚葛岭、宋续他们是怎么与周姑娘聊的,但是我可以肯定,周姑娘最后会答应加入大骊地支一脉,因为需要一张护身符,觉得杀了一个鱼虹还不够,不算大仇得报。”
陈平安落座后,接过那碗水,直截了当问道:“周先生与那鱼虹有过节,而且结怨不小?”
杨家药铺前院,苏店和师弟石灵山,继续照看着铺子,反正没什么生意可言。
听着那个骑牛少年的言语,陈灵均愣了愣,啥名字来着,真没听明白,只得问道:“道友找谁,能不能再说一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可以为道友带路啊,槐黄县城这儿的大街小巷,我闭着眼睛都能走下来。”
学拳练剑后,每每提起陆沉,都直呼其名。
绝非一开始就是如此。
周海镜打趣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总不至于是见色起意吧?我怎么看陈宗主都不像是这种人啊。我可是听说山上神仙,看待女子姿色,与山下男子看待美色,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陈平安转头望向宁姚。
“浩然九洲,像不像浮出水面的九座山,或者就只是一座山,只是被四海环绕?”
后来他被打断了双腿,在床上休养了半年光阴,到最后照顾他最多的,还是那个不懂得拒绝他人请求的黑炭少年。
至圣先师也笑了起来。
陈平安当下这句话,好像跟魏晋说曹峻进不了避暑行宫,没差。
陈平安是先问的齐廷济,还是先问陆芝,这里边就藏着一门人情世故的学问了。
陈平安与宁姚对视一眼,各自摇头。显而易见,宁姚在所有长辈那边,没有听说关于张禄的额外说法,而陈平安也没有在避暑行宫翻到任何关于张禄的秘密档案。
齐廷济笑了笑,没有给出答案。
陈平安在巷口停下脚步,与少年笑道:“你们那位周姨是个好说话的,多求求她,再就是平日里机灵点,找点事做,比如主动为周姨买酒什么的,学点强身健体的拳脚把式,肯定不难。”
那么当下的陈平安,就是乘舟撑蒿人,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大道显化”。
道童点头,缓缓道:“有道理。”
至多也就是半个答案了。
陈平安皱眉不已,之前只知道张禄是土生土长的流徙刑徒剑修,在中五境的时候,有过一位道侣,她战死后,张禄就再没有娶妻,甚至在收取弟子一事上,始终都没有开枝散叶,但是张禄为年轻剑修传授剑术,十分随意,并不藏私,但是没有任何师徒名分。张禄的佩剑名为山犀,剑鞘遍布黑鳞,据说是这位大剑仙早年,在游历蛮荒天下的狩猎途中,斩获了一头玉璞境妖族,炼筋骨为长剑,炼皮为剑鞘。之后避暑行宫的档案,只剩下些只言片语,好像张禄早年跟剑坊和衣坊都走得比较近,因为精通炼物铸造工艺,身份有点类似监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