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婆娑洲的那位醇儒,说陈淳安死得不是时候,不够聪明。一个曾经被周神芝砍过,所以悄悄走过一趟山水窟,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在那战场遗址,老修士笑得很含蓄。
老祖师在密信上,其实就两句话。
阿良突然记起林君璧这小子,准确说来,还是亚圣一脉的儒生吧?
阿良知道,连老大剑仙那么一个不爱管闲事的,曾经都要专门将陆芝喊到城头,问她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为了炼化那么一把破剑,耽误自身破境跻身飞升,划算吗?屁股大,就用屁股想事情啊?
左右依旧坐在原地,独自一人,出门喝酒的,一拨又一拨的人,也没谁主动凑过去,连随口搭讪一句,招呼一声,都没有。
林君璧笑问道:“我说这些,听得懂吗?”
老大剑仙一定希望,人间不光是有个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剑修陆芝,将来还要有个能够凭借两把完整飞剑、可与某些十四境掰掰手腕的女子剑仙。
林君璧神采飞扬,不再是少年却还年轻的剑修,喝了一碗碗酒水,脸色微红,眼神熠熠,说道:“我不佩服阿良,我也不佩服左右,可我佩服陈平安,佩服愁苗。”
陈平安笑道:“你问拳就是,就怕你问不出答案。”
又比如她还不曾收徒。
林君璧自顾自说道:“愁苗在我心中,仅次于隐官大人。他是一位很厉害的剑修,不是剑术,而是愁苗掌控大局的运筹帷幄。”
赵摇光以心声与范清润笑道:“农兄,你先回里边,我在这里陪着君璧就是了,倒地就睡没什么,千万不能发酒疯。这小子肚子里憋了太多话,可不能由着他一次性说完。不然以后咱仨再聚头喝酒,可就瞧不见这么好玩的画面了。”
赵摇光笑道:“除了剑修如云,还能是什么?”
反正都是跟南光照差不多,没资格参加文庙议事的飞升境。
而身边两位好友,注定会是第一次听说愁苗这个名字。
阿良不愿意自己只是四大圣人府后裔中的某个儒生,身份显赫,学问一般,对这个世界,无甚大用处。
三位练气士联袂飘落在地,其中一位老修士正要开口说话。
韩老夫子又问了问门外坐着的经生熹平,后者答道:“鸳鸯渚那边,李槐心思澄澈,很不容易。”
陈平安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那蒋龙骧死活不开口,就一步跨出,一脚踹在那家伙面门上。
哪怕当着经生熹平的面,陆芝说话,依旧直接。
郑居中出门会见此人,双方同游问津渡。
又有一位远游境的纯粹武夫,直接轰然落地,站在了青衫剑仙和蒋龙骧之间。
陈平安说道:“酡颜夫人,你自己想想看,我如果跟你信誓旦旦,保证自己再没惦念什么梅园子了,当年作为,是职责所在,不得已为之。你我各自返乡之后,哪怕不算朋友,可也绝不是什么敌人。你是愿意相信我啊,还是会更加觉得我不怀好意?”
陈平安转头望向那三位练气士,“桐井已经讲完了道理,你们怎么说?反正今天的道理,在拳在剑,在术法在符箓在神通,在靠山在宗门在祖师,都随你们,嘴巴讲理,给了蒋龙骧,问拳说理,给了桐井,其余还有几样,你们自己随便挑。”
李宝瓶轻声问道:“小师叔在想事情?”
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嘛。
经生熹平会心一笑。
年纪小,棋术高,破境快,脑子灵光,模样俊俏,年少成名,美玉无瑕……就可以这么欺负人吗?
阿良笑着摇头,打趣道:“换成我是陈平安,哪里舍得将陆姐姐让给齐廷济和龙象剑宗,舍了脸皮不要,都要请你去当供奉。”
陆芝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能不死就不死,好像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可要是做了放荡不羁、云游四方的剑客,文庙里有挂像、有神像的那个人,总不能天天教训他吧,教他练剑吗?不好意思的。
蒋龙骧还真不怕一个山上修士毫无道理的寻仇。
左右与齐廷济一起走出。
据说在宝瓶洲大骊边境,边关铁骑当中曾经有个说法,读书人有没有风骨,给他一刀子就知道了。
所以经生熹平此刻,对那左右说道:“只管出手,我会收拾残局。”
这在剑气长城,是一件连避暑行宫都没有记录档案的密事,因为涉及到了陆芝的第二把本命飞剑。
阿良笑道:“怎么可能。”
果然是一位山巅境?!
不知道陈平安与她是什么关系。
“比如剑气长城稍稍,放入更多的三教、诸子百家修士,剑气长城百年之内,五百年之内,千年之内,分别会有怎样的局面。你们猜这场复盘的开场白,是什么?”
酡颜夫人笑容尴尬,说道:“没有,没有的事。我哪敢这么误会隐官大人。”
只有参与议事的城头巅峰剑仙之间,才有资格知晓此事。
阿良理解。
而且一看笔迹,就知道是礼记学宫司业茅小冬的亲笔。
“走?”
出几拳,挨几剑,救下蒋龙骧这位文坛领袖,这笔买卖,绝对不亏。
阿良点